小鹿斑比
斑比降生
在一座美丽的森林里,有一群喜鹊正在树梢上向下张望,他们一边看一边还“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原来,这里有一只鹿妈妈正在生产。
这只母鹿因为剧烈的疼痛呻吟着,但是她很坚强。为了能让肚子中的宝宝快一点儿看到这个美丽的世界,她强忍着剧痛等待着小鹿的降临。
经过漫长的等待,一只可爱的小鹿终于降生了。这对鹿妈妈来说是多么艰难啊!
喜鹊们看见小鹿的身体,马上“叽叽喳喳”地大叫起来:“多漂亮的孩子啊!多漂亮的孩子啊!这是多么神奇的事情啊!又一条小生命降生了!”
让喜鹊们惊奇的是,正在他们大声欢呼的时候,小鹿宝宝竟用他那4条并不强健的小腿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了。
鹿妈妈也觉得难以置信,她不知道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这么快就能站起来。小鹿晃晃悠悠地走了两步,然后就依偎到了妈妈的身旁,轻轻地合上了双眼,好像是睡着了。
喜鹊对鹿妈妈说:“我从来没见过刚一出生就能站起来的孩子。真是太了不起,太棒了!”
鹿妈妈轻轻地点了点头,温柔地笑了。刚生完宝宝的鹿妈妈显然十分的虚弱,没有多少力气说话。
喜鹊并不在乎鹿妈妈是不是回答他们的问题,他们仍一句连着一句,不停地追问着:
“鹿妈妈,你真让人羡慕,生了一个这么好的宝宝。你不觉得自豪吗?”
“你的宝宝如此了不起,刚出生就会走路了,那他是不是很快就会奔跑了呀?”
鹿妈妈虽然非常困倦,但看到喜鹊都这么热情地问她,还是开口说话了。
她温柔地说:“是的,很快。不过,对不起呀!我觉得很累,现在不能和你说话,过几天我再陪你们聊,好吗?”
喜鹊听了鹿妈妈的话,觉得很扫兴,有些不高兴地说:“真没趣。没意思透了!”说完就头也不回地飞走了,连再见都没说。
鹿妈妈没有在意喜鹊的态度。此时,她的心中只有自己刚刚出生的孩子。
他真的是一只非常漂亮的小鹿。这会儿,他正缩着身子,静静地躺着,依偎在母亲身边,安详地睡着了。
他的脸颊贴着妈妈的胸脯,有时还轻轻地动一下,用他那小小的头颅蹭着妈妈的身体。他那件红色的小外套上,有着许多美丽的白色斑点,但皮毛显得还有些零乱。
小鹿睁开了眼睛。他紧紧地靠着妈妈,嘴里“吧喔——吧喔——”地叫着,头在妈妈的身上到处乱撞。
妈妈知道,她的孩子饿了,要吃饭了。
于是,她就趴在灌木丛里,给小宝宝喂奶。看着孩子吃得那么认真,鹿妈妈欣慰地笑了。她觉得这是自己一生中最幸福、最伟大的一天。
鹿妈妈给鹿宝宝起了一个可爱的名字:斑比。这可能缘于鹿宝宝满身的白色斑点。
鹿妈妈待斑比吃饱、喝足,懒洋洋地睡去后,用舌头在他那稚嫩的小脸上、光滑的身上轻柔地舔着为他洗澡,不愿意将他吵醒。
妈妈在忙活时,心中充满了母性的柔情,她一边抚摸着她的小宝贝,一边轻轻地唤着:“斑比,我的小斑比……快快长大……我的小斑比……妈妈很爱你……”这声音像一首美丽的歌谣在大森林里轻轻地回荡着。
这是一个美丽的夏天的清晨,一缕缕阳光正穿过翠绿的树叶射向大地,森林万物充满着生气和活力。
画眉鸟一首接一首地唱着欢快的歌,就像是要参加歌唱比赛。
鸽子“咕咕”地吹着口哨,又好像在为他们伴奏,那声音好像是特意追随着画眉鸟的节拍,听起来非常合拍。
黄莺哼着小调,丝毫不受别人的干扰,他根本就不在乎画眉鸟那高昂的声音,自顾自地哼着自己的小曲儿。
山雀也不甘示弱,“叽叽喳喳”地唱个不停。
野鸡也加入了合唱的行列,扯起那尖尖的嗓子“咯咯”地叫着。
乌鸦们平时不喜欢凑热闹,但在新的一天的开始,他们也亮出了自己沙哑的嗓子。
斑比听不懂这些美妙动听的鸟语歌声,不过,这没有什么关系,有妈妈温柔的亲吻,有远处不时飘来的各种花草的香气,他已经感觉很满足了。
所以,他什么都懒得去想,只是紧靠着妈妈的胸脯,埋下头来专心地吮吸着香甜的奶汁。
斑比生活得舒适悠闲,但他并不知道,每隔一会儿,妈妈总要抬起头来,机警地听听动静,嗅嗅空气,然后才放下心来,再一次幸福地吻吻他。
嘴里还轻轻地念着:“我的小斑比,我的小宝宝。”
残忍的“食物”
斑比慢慢地长大了,他可以跟随着妈妈在灌木丛中的鹿道上悠闲地散步了。
幽静的鹿道上开着一丛丛五颜六色的鲜花,森林里到处都散发着嫩叶、鲜花、湿土和绿树的香气。
蜜蜂颤动着晶莹的翅膀穿梭于花丛中,黄蜂也不甘示弱地紧随其后。每个清晨和黄昏,整个森林里都会响起上千种声音。
各种昆虫,鸟儿和兽类发出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一下子把森林变成了一个特大的露天剧场。
幸福的斑比紧跟在妈妈身后散步。走在狭窄的鹿道上,浓密的叶子轻轻地拂过身体,那种感觉真是爽极了。最令斑比佩服的是,妈妈仿佛什么都知道。
有时候,斑比明明看到眼前的那条鹿道已经堵塞不通了,可是,在妈妈的带领下,他们很轻易地就能走过去。
妈妈知道森林里的每一条鹿道。有时,斑比遇到一簇灌木,以为那是一堵无法通行的绿墙,可妈妈却不假思索,毫不费劲地很快就能找到通行的地点。
妈妈的知识特别渊博,斑比只要提出问题,她总是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
斑比是一个好奇心强的小孩,他一遇到不懂的事情,就不停地向妈妈提问。听着妈妈给出的满意回答,斑比佩服得五体投地。
有一天,斑比看着狭长的鹿道,好奇地问妈妈:“妈妈,这条鹿道是属于谁的?”
妈妈回答说:“当然是属于我们的。”
斑比不解地问:“属于我们俩吗?就只有你和我吗?”
“不,是属于我们鹿的。”妈妈耐心地解释。
“妈妈,那什么是鹿呀?”斑比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妈妈微笑着耐心地回答斑比的问题:“你是鹿,我是鹿。我们俩都是鹿。现在,你懂了吗?”
“噢!我知道了,你是大鹿。我是小鹿。对吗,妈妈?”斑比瞪着眼睛,摇着脑袋认真地说。
妈妈点点头说:“对!你真聪明。”
看着斑比这么喜欢问问题,妈妈觉得很开心,她觉得斑比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孩子,是一个喜欢思考的孩子。
斑比抬头看了看远方,又接着问:“那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的鹿吗?”
看着斑比认真的样子,妈妈爱抚地望着他说:“有啊!而且很多呢!他们和我们一样,都生活在大森林里。”
斑比一听,精神一振,忙瞪大眼睛问道:“那他们现在在哪里?要是他们也生活在大森林里,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他们?”
看到斑比急切的样子,妈妈笑了:“孩子,别急,过不了多久,你就会见到其他的鹿朋友了。”
“多久是多长时间啊?”斑比不依不饶,紧紧跟在妈妈身后问道。
妈妈还没顾上回答,斑比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他问道:“这条鹿道是谁修的?”
妈妈平静地说:“我们。”
“我们?你和我吗?我们俩?”斑比不明白。
但是,还没等妈妈回答,斑比就想明白了。他肯定地对妈妈说:“我们,我们……我们鹿,我们全体。对吗,妈妈?”
妈妈高兴地点点头,并情不自禁地唱起了歌:“吧喔——吧喔——”
斑比也跟着妈妈唱了起来,母子俩边走边唱歌,开心极了。
这时,丛林深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把斑比吓得连忙住了嘴,他惊恐万分地躲在妈妈身后问:“妈妈,那是什么声音,这么吓人?”
妈妈轻轻地抚摸着斑比的头,安慰道:“乖孩子,别怕,那是一只白鼬杀死了一只耗子。我估计,这只白鼬正在享用美餐呢!”
斑比听到“杀死”这样的字眼儿,感觉非常残忍。他不安地问妈妈:“那,我们也会杀死耗子吗?”
“永远不会的,孩子。我们是不会杀害任何生命的。”妈妈赶忙向斑比解释,“放心吧!孩子。”
听了妈妈的话,斑比终于放下心来。
可没走多远,斑比又发现前面的小树上,有两只小鸟在“叽叽喳喳”地叫着,好像是在为什么事争吵。斑比停下了脚步,不解地看着他们。
只听一只小鸟气愤地大叫:“真讨厌,找你自己的东西去,不要赖在我这里。不然,小心我打碎你的脑袋!”
另一只小鸟也气势汹汹地回答:“我才不怕你呢,大笨蛋!”
这时,有一只吵架的小鸟看见了斑比,不高兴地冲着斑比叫:“丑八怪,有什么好看的?这是我们鸟之间的事,用不着你来管。快走开,回到你的地盘去!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斑比一大早就平白无故地被人骂了一顿,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又有点儿委屈。他赶忙追上了妈妈问道:“妈妈,丑八怪是什么意思?我难道是一只很丑的小鹿吗?”
“不是。我的孩子。”妈妈说。
“那为什么那只小鸟叫我丑八怪?”斑比很不高兴地问妈妈。
“他们说得不对。别在意,孩子。”妈妈安慰着斑比。
“那他们为什么要吵架呢?”斑比依然不开心。
“他们是为了争夺食物!”妈妈说。
又因为争食物!斑比心里想,这一大早,因为食物,白鼬吃了一只耗子。因为食物,两只小鸟在吵架。唉!这个“食物”是多么的可恶啊!
斑比心里难受,嘴里冒出一句话来:“难道我们鹿也会为争食物而打架吗?”
妈妈看见斑比难过的样子,连忙说:“不会的,孩子。我们的草地多得是,我们不用争。”
初见青草地
这一天早晨,鹿妈妈决定带斑比去一个新的地方。她领着斑比穿过了一条又一条的鹿道,眼看前面的风景越来越明亮了。
斑比因为没有来过这里,显得异常兴奋,他问妈妈:“我们这是要到什么地方去?”
妈妈说:“我们去青草地。”
斑比高兴坏了,忙问妈妈:“什么是青草地?”
“那是一个与你以前所见的完全不同的世界。”妈妈庄重地回答。
终于,斑比看到了从来没见过的青草地,他发现眼前的这片绿油油的草地真是太美丽了。他兴奋地抬起前腿,就想蹿上那片草地,却被妈妈拦了下来。
斑比急促地叫着:“快走呀,快走呀,妈妈。草地多美呀!我从没见过!”
妈妈并没有他那样兴奋,只见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吊着头,竖起耳朵,好像在认真地倾听着什么。
过一会儿,她才转过头来,语重心长地说:“孩子,要记住,草地虽然美丽,但是在上面行走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草地里隐藏着很多危险。”
妈妈接着说:“一会儿你跟着我走,千万不要东张西望,也不要跟妈妈问长问短,你要紧紧地跟在我后面。”
妈妈严肃地对斑比说:“如果我开始奔跑,你也要跟着我跑,而且跑得越快越好。一定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跑的时候,千万不要停下来休息或者想别的事情。”
斑比觉得有点儿紧张,因为他从没有见过妈妈像今天这样严肃,但是为了让妈妈安心,他轻轻地点点头说:“放心吧!妈妈。”
妈妈依然有些担心,毕竟这是斑比第一次穿越草地。
她想了想,又叮嘱道:“一会儿在草地上奔跑的时候,即使你看到妈妈倒在了地上,也不能停下来靠近我,你要不停地跑,明白吗?”
妈妈的话,使斑比害怕了,他觉得青草地并不像他看到的这么美丽了。他很不安,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鹿妈妈见斑比一一答应了她的话,说:“现在你待在这里,我先出去瞧瞧。”
她踏着缓慢、谨慎的步子向草地缓缓移动着,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斑比在鹿道上,看着妈妈缩起身子,好像随时准备跑回森林深处似的。
终于,他听到了妈妈的呼唤:“来吧,斑比!”
随着妈妈的喊声,斑比一跃而出,很快来到了辽阔的草地上。生长在森林里的斑比,以前只能看见那么一点点天空。现在他知道了,原来天空是这么大,这么辽阔。
看见了整个广阔无垠的天空,斑比觉得自己的心都开阔了。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他感到浑身万分舒畅。
他尽情地在草地里奔驰,使劲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和各种花草的香气。他伸展开了自己的四肢,笨拙地跳起来,又笨拙地落下去。
妈妈笑着看着自己的孩子,这个可爱的小家伙以前一直待在森林里,还没学会如何在空旷的草地上自由奔跑呢!可是鹿妈妈知道,斑比很聪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住他。
斑比在奔跑时,觉得耳边呼呼的风声使他精神振奋。这种感觉就像是在飞,使他体验着从未有过的快乐和满足。
当妈妈已经停下来时,斑比还在一圈一圈地跑着,这种飞起来的感觉他认为是一种高级享受,所以他不愿意停下来。
辽阔的草地很绿很绿,微风一吹,就像海上涌起的一层绿色的波浪。在这美丽的波浪里,还星星点点地点缀着各种鲜花。有白色的雏菊、红色和紫色的苜蓿花、蓝色的矢车菊和金色的蒲公英。这里真是花的海洋,花的世界。
斑比高兴得转着圈,好像在和草地上的清风做游戏。
他转着转着,抬眼望了一下太阳,忽然觉得眼前直冒金星,好像整个天空都旋转了起来。当他重新站稳,睁开眼睛时,又发现天空中好像有一朵花在飞。
斑比觉得非常稀奇,连忙大叫妈妈:“妈妈,你快看,有一朵花在飞。”
妈妈被斑比逗得哈哈大笑:“傻孩子,那不是花,而是一只蝴蝶,美丽的花蝴蝶。”
蝴蝶灵巧地扇动着她那美丽的翅膀,不停地在斑比身边飞来飞去,斑比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蝴蝶的样子。
正巧,这时候,有一只蝴蝶停在了一株蘑菇上休息。
斑比这下可高兴了,连忙凑了过去问道:“你好!请问你是不是叫蝴蝶啊?”
蝴蝶说:“对啊!请问你有什么事情?”
斑比赶忙说:“美丽的花蝴蝶,我想请你在这里安静地待一会儿。”
蝴蝶不解地说:“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让我在这里待一会儿呢?”
斑比诚恳地说:“因为你很美丽,我希望能欣赏你一会儿。”
蝴蝶有些得意,便说:“那好吧!但是,只能待一会儿。”
斑比对蝴蝶非常崇拜,他赞美说:“你可真美丽呀!你漂亮得像一朵盛开的鲜花。刚才我还以为是一朵花在飞呢!”
蝴蝶听了斑比的赞美,心中万分高兴。她说:“一朵花?我可比花美丽多了。”说着,蝴蝶又张开翅膀,不停地舞动着。她弓起那细细的身体,摇晃着美丽的触角,不停地向斑比炫耀。
斑比沉湎其中:“你说得对,你确实比花还漂亮。仅仅是你那五颜六色的翅膀,就赛过满园春色。而且,你还可以到处飞,不像花儿,只能在花茎上生长。”
斑比赞美的话儿,怎么说也说不完。
“好了,现在我该飞走了。”蝴蝶享受着斑比的赞美,仰着骄傲的头飞向了远方。
当斑比目送远去的蝴蝶,满目惆怅地将眼光重新落到地面上时,他的眼睛不由得瞪得更大了。
在他的蹄子下,有无数数不清的小东西正慌乱地爬来爬去,可是转眼间就钻进草丛不见了。这可把我们的小斑比着实吓了一大跳。斑比忙问道:“妈妈,他们是谁?”
“哦,那是蚂蚁。”妈妈笑着回答。
“他们在做什么?怎么像是排着很长的队伍一样?”斑比疑惑地问道。
“那是蚂蚁在搬家。他们从来都是齐心协力一起行动。”妈妈回答着斑比的问题。
斑比心里想,真是太神奇了,这里有那么多我从来没见过的动物伙伴。
“快过来,妈妈。你看那边的一片草跳得多高呀!”斑比好像又发现了什么新鲜的事情,大声呼喊着妈妈。
妈妈一看,连忙解释说:“孩子,那可不是草,而是蚱蜢。”
这时,斑比走向那只离自己近处的蚱蜢说:“别怕,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蚱蜢一惊,连忙问:“你是谁?真是吓了我一大跳!”蚱蜢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对不起,我打扰你了吗?”斑比连忙道歉。
蚱蜢说:“是的,我现在没时间和你讲话,我要去找我的家人。”说着便是一跃,跳进草丛不见了踪影。
看着蚱蜢那碧绿碧绿的身体和敏捷的动作,斑比真是羡慕极了。
斑比在草地上玩了很久,他觉得累了也有些饿了。于是斑比连忙依偎到妈妈怀里喝奶,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什么是危险
斑比和妈妈的家在森林深处的灌木丛里。他们常常在鹿道上散步、玩耍,累了就回家休息。
有一天,鹿妈妈还在睡觉,而斑比已经醒了,他还想去草地上玩耍,怎么办呢?于是,他推醒了妈妈,说:“亲爱的妈妈,我们到草地上去玩吧?”
妈妈猛地将头抬起,眼中流露出恐惧的目光,连忙摇着头说:“不行,斑比。现在我们不能到草地上去玩。”
“为什么?可我现在很想去玩,妈妈!”斑比显得疑惑而不悦。
“孩子,听话!白天最好还是不要去。”妈妈极其严肃地回答。
“那你能告诉我原因吗,妈妈?”一向爱问问题的斑比自然要问个明白。
“你还太小,不懂。要知道,白天的草地是非常危险的。”
“危险?妈妈,什么是危险?”斑比很好奇。
这是斑比第一次听到“危险”这个词。“草地上很有趣,既能看满天飞舞的蝴蝶,又可以和蚱蜢聊天,那不是很好吗?”
“斑比呀!你记住妈妈说的话就好了。我们只有在黄昏和晚上才能到草地上去玩,现在我们在这里才安全。”妈妈对斑比说。
斑比更糊涂了,不停地追问着妈妈:“那为什么现在只有待在这里才最安全呢?”
“这里有灌木丛给我们当掩护,有落叶给我们报信,还有小鸟给我们放哨,要是有‘危险’来了,我们就能立刻知道。”妈妈回答说。
听了妈妈的话,斑比打消了去草地的念头,重新在地上躺了下来。他没有睡着,只是躺在那里回味着妈妈说过的话。
“什么是危险呢?妈妈为什么这么怕它呢?”斑比怎么也想不明白。
“我们鹿的生活就是这个样子吗?”一想到此,他心中的苦闷油然而生。
不过还好,毕竟每一天都有清晨和黄昏,斑比和妈妈便趁着这时候来草地上透透气,欣赏那美丽的绿色风光。
在这里,他们在草地上看蝴蝶飞舞,看野兔赛跑,看蚂蚁搬家,还可以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这便是斑比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
就在这时,斑比发现草地的不远处有几只和他们长得很像的动物也在游戏玩耍。
斑比心想:“难道这就是妈妈说的危险?”他越想越害怕,连忙喊妈妈。
“妈妈,你看那边……”斑比结结巴巴地喊着身边的妈妈,内心的恐惧此时表露无遗。
妈妈顺着斑比指的方向望去,高兴地说:“孩子,那是我的表姐英娜。我们已有好长时间没有见过面了。瞧,她身后的那两个小家伙,一定是她的孩子。走,妈妈带你去认识一下新的伙伴。”
斑比答应一声,跟在妈妈身后,向英娜阿姨走去。英娜阿姨看见了自己的表妹,也很高兴。
她向斑比介绍自己的孩子:“斑比你好,这是我的两个孩子。这是菲林,她是姐姐。这是小郭波,是弟弟。希望你们3个能成为好朋友。”
3个小家伙听完英娜阿姨的话,都静静地站在那里,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谁也不肯先开口。
突然,菲林纵身一跳,跑开了。斑比和郭波见状,便也赶紧跟着跑了起来。
原来他们3个玩起了追逐的游戏,不一会儿,就成了很要好的朋友。
玩累了,他们3个就停了下来,悠闲地聊了起来。
“我看过两只小鸟打架,他们一点儿都不和睦。”斑比把在大森林里看到的事情一一讲给菲林和郭波听。
郭波气冲冲地说:“哼,还有一只讨厌的刺猬扎过我的鼻子呢!都流血了,害得我疼了好几天!”郭波边说边指着自己的鼻子给斑比看,一副很认真的样子。
斑比被郭波的动作逗得笑个不停,然后问道:“刺猬,什么是刺猬呀?”因为斑比从未见过刺猬,所以显得十分惊讶。
“你连这都不知道。刺猬奇丑无比,全身上下长满了像针一样的东西,凶得很。”菲林一边向斑比解释,还一边比划着刺猬的样子。
这时,斑比忽然想起了妈妈讲过的“危险”,就悄声问这两个伙伴:“你们知道‘危险’是什么吗?”
听到“危险”这个词,3个小家伙都攒足了精神,但对其真正的含义谁也不知道。于是,一场讨论在他们中间展开了。
郭波小声说:“危险是一种很坏的事,这是妈妈告诉我的。”
“我想也是,要不为什么妈妈老是教我们见到危险就跑呢!但是它到底是什么呢?”斑比有些激动又有些害怕,全身颤抖着。
菲林好像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她说:“我知道,‘危险’就是你必须躲开,很快地逃跑,要不然就……不得了啦!后果将不堪设想!”
3个小家伙满意地点点头,似乎找到了正确的答案。
很快,他们就将不开心的事情抛到了一边,又在草地上奔跑了起来。他们的身影在绿油油的草地中时隐时现。
正当他们玩得起劲时,森林深处传来了一阵有力的蹄声。几只鹿从草地上疾驰而过,像旋风一样又消失在森林中。其速度之快,是他们三个所无法想象的。
这突如其来的景象令斑比大为吃惊,瞪大了双眼,用目光追随着那消失在森林中的身影。
“他们是谁?”斑比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英娜阿姨说:“那是你们的爸爸。”
斑比心想:“爸爸!那我为什么长得不像爸爸呢?爸爸头上的角看起来很硬、很有力量,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他一样啊?”
斑比一边想着心事,一边低着头慢吞吞地跟在妈妈的身后。
妈妈看出了他的心事,就轻轻地亲了亲斑比的头,说:“孩子,别想太多,总有一天你也会像你爸爸一样,长出一双漂亮的鹿角,也会像他一样强壮、威风的。”
听了妈妈的话,斑比抬起了头,眼中闪烁着特别向往的目光。
妈妈十分清楚,此时的斑比一定是在想象自己长大后强壮、威风的样子,而斑比的妈妈又何尝不这样想呢!
走在回家的路上,斑比忽然问妈妈:“妈妈,为什么爸爸不和我们一起生活呢?是因为我不够听话吗?”
“不是的,傻孩子,在妈妈眼里,你是最听话、最懂事的孩子。等你长大了,爸爸就会常常和你生活在一起。”妈妈回答说。
听了妈妈的话,斑比的心静了下来,但在他的脑海里全是爸爸的影子。在他心中,快点长大似乎比到草地上去玩耍更加有吸引力。
时间一天天过去,斑比也一天天长大了。每天,他都会遇到一些新鲜的事物。因此,他每天都要学习许多新的东西。
你瞧,他已经学会辨别各种各样的声音了,他也开始懂得如何嗅空气了。
现在,斑比已经成了黑夜的朋友,不再想在大白天乱跑。斑比还习惯了晚上到草地上去玩,无论是快速的奔跑还是悠闲的散步都让他觉得心旷神怡。更让他高兴的是,他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差不多和妈妈跑得一样快。
仓鸮是斑比此时最要好的朋友。仓鸮活泼好动,愉快热情,偶尔还喜欢和别人搞搞恶作剧,尤其喜欢用高声尖叫来吓唬别人,真是太淘气了。
时间久了,斑比发现,仓鸮总以吓人为乐,每当别人以为自己遇上了什么危险的事情的时候,他就开心得不得了。所以,斑比为了逗他高兴,每当碰到仓鸮时,总要急忙跑过去问他:“哎呀!你怎么啦?”或者叹着气说:“哎呀!刚才你真的吓了我一大跳!”斑比如此一说,仓鸮就会乐得合不上嘴,很是得意。
每当仓鸮“咿哟!咿哟!”高声尖叫时整个森林都能听到,斑比也会装作被吓得到处乱跑。一旦看到自己的恶作剧得逞,仓鸮就会扬扬得意地飞出来,冲着斑比鼓起翅膀,把自己变成一个灰色的圆球,把斑比逗得哈哈大笑。
妈妈在哪儿
斑比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地长大了。他的个头儿越来越高,身体也越来越强壮了。他奔跑的速度也已经能赶上鹿妈妈了。
斑比一天天长大,他可高兴了。但是,他发现了一个秘密,妈妈再也不像从前那样每时每刻都陪伴在他身边了。斑比对此,很不习惯,也很不开心。
有时,斑比很想像从前一样凑到妈妈怀里撒娇并询问一些自己十分感兴趣的问题。可每到这时候,妈妈就会轻轻地将他推开。
当斑比追问这其中的原因时,妈妈就很严肃地对他说:“快走开,斑比,不要总是这样缠着我,你要明白,你已经长大了。”
对此,斑比很是不解,便问道:“妈妈,为什么你现在总是一个人出去,不像从前一样带上我一起去呢?”
“因为,你已经慢慢地长大了,是一个大孩子了,要慢慢学会自己独立地去生活。还有,妈妈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听到妈妈这样说,虽然斑比并不高兴,但是他知道妈妈是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所以,也就不在继续追问了。
在鹿道散步时,斑比细心地观察到,妈妈不像从前那样留意自己了。
有时候,斑比很贪玩,常常被妈妈落下很远的一段距离。可是,妈妈并不在意,还是径自向前走着,而不是像原来一样停下来在他身边保护着他,并且随时注意观察着周围的动静。而现在,就好像斑比根本不存在一样。
斑比最担心、最害怕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忽然有一天,鹿妈妈不见了。当斑比醒来的时候,发现妈妈不在身边了。
斑比无法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第一次独自在家,斑比无比的害怕,他一边“啪嗒啪嗒”地掉眼泪,一边大声叫喊着:“妈妈,妈妈,你在哪儿?你在哪里呀?妈妈!”
可是,这丝毫不起作用。妈妈没有回答,更没有出现在斑比面前。斑比害怕自己留在这个没有妈妈的家里,于是,他跑了出去。
斑比一个人垂头丧气地在鹿道上徘徊,又不时地停下来大声呼喊着:“妈妈!妈妈!你在哪里,为什么不回答我呀!”
可是,妈妈还是没有回答,这时的斑比痛苦、沮丧而又无奈。他呜呜地哭着,耷拉着头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
正在这时,鹿道的那一边也传来了呼唤妈妈的声音,而且斑比觉得这声音也很熟悉。
斑比抬头一看,原来是郭波和菲林。
“怎么,你们也在找妈妈吗?”斑比一边哽咽一边问。
菲林难过地回答:“是啊!我们的妈妈不知去哪儿了!”
而此时的郭波,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跟在姐姐身后,连斑比都不理,只是待在那里哭个不停。
“为什么会这样?我的妈妈也不知去哪儿了。”斑比越说越伤心,越说越难受,但是在伙伴面前,他还是故作坚强地忍耐着。
“她们去哪儿了?”郭波一边痛苦流泪,一边大声喊着:“我要我的妈妈……我要妈妈……”
“我也不知道啊!”斑比着急地说,“难道她们不要我们了吗?”
菲林看到他们那么难过,连忙冷静下来,安慰他们说:“弟弟,别哭了,你这样哭也不能把妈妈哭回来啊!快擦干眼泪吧!我们要学会坚强。”
斑比为了安慰郭波,灵机一动,说:“我想,也许妈妈们正和我们的爸爸在一起,这也说不定呀!”
“是真的吗?那她为什么不带我们一块儿去呢?”郭波一脸的忧愁和无奈。
同时,郭波也很害怕,浑身发抖地问,“斑比,你说妈妈去找爸爸了,这会是真的吗?”
斑比看见菲林此时也在不住地打寒战,为了让他们不那么难过,斑比露出一副自信的表情,肯定地点了点头。
“让我们各自去寻找我们的妈妈吧!再见了,斑比,祝你好运。”说完,菲林领着弟弟转身离开,去寻找妈妈了。
斑比很难过,他独自穿过了树丛,来到往昔经常玩耍的青草地上。这片神奇的草地曾经给他带来了那么多的快乐,可如今呢?没有了妈妈的陪伴,再美丽的景色也无法吸引斑比的目光,他现在只想找到那么爱护他、关心他的妈妈。
仓鸮那奇怪的叫声和顽皮的动作也无法使斑比咯咯发笑。他垂头丧气地走啊走,停在了一棵大树旁,他已累得无法动弹了。他在那里呆呆地站着,好像自己也变成了一棵树,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
等等,斑比觉得今天森林里的空气味道有点儿怪,他仔细地闻了闻,一股血腥的味道从远处飘来。
顺着微风吹来的这股味道望去,斑比发现,在一棵大树后面,有一个陌生的家伙躲在那里。
斑比觉得那个家伙长得很难看,脸色苍白,还喘着粗气,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最让斑比不解的是,他不是用4只脚走路,而是只用两只脚。他还发现,那家伙走路时,身体不是和地面平行的,而是垂直的。真是太奇怪了!
那家伙在大树后躲了很长的时间,好像是在等待什么东西的出现。他手上还拿着一根长长的东西,像是一根木棒。但为什么他将那根木棒举在胸前,眼睛眯成一条缝,死死地盯住前面那片空地呢?斑比无法推测。
斑比害怕极了,虽然他不知道那是猎人在伺机捕杀动物,但却能隐隐地感觉到这里暗藏的杀机。
斑比趁那凶恶的家伙不注意,一溜烟向刚才的鹿道快速跑去。
正当斑比拼命奔跑的时候,妈妈出现在他身边。他们来不及说话,只是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好像在告诉对方一定要跑得足够快才行。斑比跟着妈妈拼命地跑,看着妈妈回到了自己身边,他的身体里似乎重新注入了力量,其速度也相当的快。
他们一口气跑回了家。斑比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急速的奔跑让他很不适应,因为他从来没一口气跑过这么远的路。
还没等斑比恢复说话的力气,妈妈就气喘吁吁地问:“你发现了吗?”
斑比还处在惊吓之中,他的确很害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轻轻地点了几下头。
不一会儿,斑比恢复了一些力气,便迫不及待地问道:“那就是‘危险’吗?”他的脸色沉重,好像突然之间长大了许多。
“是的。”妈妈也无法掩饰内心的恐惧,身体不停地抖动着。
“我们之所以不能白天去草地上玩耍,难道就是因为他的存在?”斑比似乎明白了妈妈当初说过的话。
“是的。”妈妈依然严肃地说道。
“他怎么和我们长得不一样啊?为什么他用两条腿走路?”斑比觉得不可思议。
妈妈向斑比解释说:“他是人,和我们是不一样的,我们是鹿。”
“那他和我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为什么我们要躲着他?”斑比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因。
妈妈说:“仇恨?我们从来都没有侵扰过他们人类。”
“那我们为什么总要躲避他们呢?”斑比大声说道。这令他更加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他们手中有枪。”妈妈回答说。
“枪?那是什么东西?”斑比从没听说过枪这个词,“噢!我明白了,就是那个像木棍一样的东西。那就是枪,对吗?”此时,“是的。”妈妈回答。
“那么,他用枪来做什么呢?”斑比追问道。
“开枪打我们。”妈妈说。
“他一直在寻找机会向我们射击吗?”斑比又追问道。
妈妈点了点头,可她什么也没说。她确实累了,所以,她现在已趴在地上睡着了。
斑比看见妈妈睡着了,也就不再问什么了。
但是,他一直没有停止思索,问题仍在他的脑海中闪来闪去:为什么他们要拿着枪?为什么他们要用枪打我们?他要是开枪了,那结果会怎样?为什么我们竟如此害怕他们和他们手里的枪?为什么……
想着想着,斑比睡着了,那个拿着长枪的人的那张苍白而冷酷的面孔又在他的梦里出现了。
巧遇老公鹿
自此以后,妈妈仍然经常独自外出。斑比极力劝说,但妈妈不听,他也只好任由妈妈自由外出做事了。
斑比很不习惯一个人在森林里独自游走,没有妈妈陪伴的日子他有些无法忍受。
有一天,妈妈又像往常一样独自出去了。斑比一个人无奈地走出了家门,在大森林里闲逛,漫无目的地走着。他走着走着,就情不自禁地唤起了妈妈。因为他太想和妈妈一起在森林中漫步了。
“妈妈……妈妈……你又去哪里了?”斑比一遍又一遍喊叫着妈妈,可这只能让他更加难受。
就在这时,一只老公鹿出现在他前面的路上。这只公鹿高大威猛,深红色的鹿皮熠熠发光,一对漂亮的鹿角又光又亮,就像是上次在草地上见到的那一群鹿一样。
“胆小的孩子,你在叫喊什么?”老公鹿用极其严厉的目光看着斑比,大声喝道。
斑比小声地回答道:“我……我在叫我的妈妈……”他显得很害怕。
“什么?你说话的声音怎么那么低,还不如一只蚊子的声音大,大点儿声说话,我听不到你的回答!”老公鹿冲着斑比大声喊着。
“我在找妈妈!”斑比被他吓得直哆嗦,但还是提高了声音。
“哈哈!真是太有趣了,你为什么要找妈妈?怎么,你想一辈子跟着妈妈吗?”老公鹿发出了一阵笑声,“没有妈妈,你一个人就无法生存下去了吗?”
斑比听老公鹿这么一说,倒觉得不好意思了,连忙辩解道:“我……我有事情要和她说……对,有事情找我妈妈商量……”斑比情急之下找出种种借口来应付。
饱经沧桑的老公鹿知道这是斑比的借口。他仔细打量了斑比一番,然后对斑比说:“个子都这么高了,还总是哭着喊着找妈妈,你自己不觉得羞!”说完,他就转过身又走进了森林里。
这时,斑比又害怕又羞愧,看着老公鹿远去的背影,站在那里瑟瑟发抖。
他不再呼唤妈妈,而是仔细地思考着老公鹿的这番话。斑比真的觉得有些惭愧,于是他决定要坚强起来,做一只勇敢独立的小鹿。
此后,每当妈妈外出时,斑比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懊丧了,而是积极地独自生活。
有一次,他在草地上碰到了菲林和郭波,他很骄傲地把这件事讲给他们听。斑比讲得有声有色,菲林和郭波听得津津有味。
“那当时你一定吓坏了吧?”菲林关心地问。
“嗯,是啊……你不知道,当时,那老公鹿吓得我直发抖呢!”斑比回答说,“他的声音洪亮极了,听得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真的吗?要换作是我,我也一定会害怕得要命。”郭波一边想,一边说,“我想我肯定会被吓跑,哪里还敢站在那里听他教训呢!”
看到他们俩露出害怕的神色,斑比连忙解释:“那老公鹿并不凶恶,只是很严厉罢了。”
“那我也会吓得说不出话来的。没准,我还会被吓得哭出声来呢!”菲林还是觉得有些后怕。
“你们可不能把这事儿告诉别人,我想让它成为我们之间的秘密。”斑比仔细地叮嘱菲林和郭波。斑比很想把这次特殊的经历当成是他和老公鹿的一次特别的纪念。
当斑比再次与郭波和菲林见面时,菲林神秘兮兮地说:“斑比,你还不知道吧!上次你说起的那只老公鹿,其实是一位老亲王。”
“你说什么?老亲王?你怎么知道的?”斑比大为吃惊,“难道你见过他了不成?”
“是我妈妈告诉我的。”菲林说,“妈妈说老亲王……”
正当菲林讲得起劲时,斑比就打断了她说:“你讲话不算数,说了是个秘密的,你怎么能告诉你妈妈呢?”斑比很生气,大声地对着菲林和郭波吼了起来。
“斑比,是姐姐说的,嘿嘿,你别怪我呀!”郭波连忙向他解释。
“咱们说好了不告诉别人的!你不守信用,菲林,我再也不理你了。”斑比气愤愤地说。
“你别急呀!斑比。我是因为知道你那么敬佩那只老公鹿,才和妈妈打听的。你可不要冤枉我的一片好心啊!”菲林激动地说。
“是啊,是啊!姐姐她是一片好意!”郭波也在一旁劝说斑比。
“现在我们知道了他是谁,这难道不好吗?”菲林激动地对斑比说。
斑比仔细想了想,虽然心中的怒气未消,但想到马上就能知道关于老公鹿的一些事情,便强忍着把一肚子的怒火压了下去。
看斑比不说话,菲林也故意闭上了嘴巴。因为她知道斑比忍不了多久,就会向她询问关于老公鹿的一些事情的。
斑比看菲林不说话了,也没了耐心,赶紧问道:“那你快说呀!”
“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菲林故意装出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说。
“什么事?”斑比连忙问菲林,他已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老公鹿的事情了。
“那你保证不再生我的气了,你也不能不和我们一起玩了。你要收回刚才的话!”菲林故意把嘴撅得很高。
斑比对自己说过的话有点后悔了,他用前腿挠挠脑袋,又用尾巴赶赶身后的苍蝇,似乎有点不情愿地说“那好吧!我答应你的要求。这样总可以了吧?”
菲林很得意地点点头,神秘地说:“你那天看到的老亲王可是咱们森林中最威风、最魁伟的公鹿了。没人知道他有多大年纪,更不清楚他住在哪里。他总是独来独往的。人们都悄悄地称他为‘神秘亲王’呢!你们说他是不是很奇怪?而且他从不随便和别人交谈。”
听菲林说到这里,斑比暗暗地得意起来,因为他可是和老公鹿交谈过的。这使斑比觉得既荣幸又自豪,尽管整个谈话内容都是老公鹿对他的嘲笑和责怪。但也无法否定,这也是老公鹿对他的殷切教导和鼓励。
菲林接着说:“他有没有家属也无人知晓,他总是忙些什么更是无人知晓。最奇怪的是,他走的是一条没人知道的、隐蔽的鹿道。”
“正因如此,所以他才被人称为神秘的亲王。”斑比觉得更加好奇了。
“还有呢?”斑比又激动地追问道。
“这个老亲王简直是太神奇了,他熟悉这个森林里的每一个角落,而且从来不惧怕危险!听说,每次危险来了,他都能安全脱险。”菲林看着斑比认真地述说着。
斑比越听越崇拜老公鹿了,他觉得那真是一只无所不能而又充满神秘色彩的老公鹿。
菲林又接着说:“更令人感到无法相信的是,虽然老公鹿十分勇猛,但他从来不仗势欺人。很多鹿都见过别的亲王相互打架,可是绝对没人见过老亲王同公鹿有过任何争斗。”
“那是因为其他的亲王也很惧怕老亲王,他们根本不可能战胜老亲王的。”郭波看见姐姐和斑比说得这么起劲,在一旁插嘴说。
听菲林如此一说,斑比更加佩服老亲王了,每当想起老亲王对他说的话,他的精神头儿就更足了。
月亮渐渐爬上了枝头,夜晚的大森林显得分外寂静。小动物们都各自回到了家中。斑比的妈妈这时从外面回来了,她又饿又累,和斑比一起吃着灌木上的叶子。
这时,总喜欢搞恶作剧的仓鸮不知什么时候也飞来了,停在了离斑比不远的一棵树上,发出了“咿——哟!”的尖叫声。想以此来逗一逗斑比。
可是,仓鸮的叫声并没有引起斑比的注意,因为他还在回想着白天菲林同他说过的话,自然也没有及时表现出受到惊吓的样子。
这下子可惹恼了仓鸮。他大声地“哼”了一声,然后细声细气地对斑比说:“你没有被我吓着吗?”
斑比看见仓鸮真的生气了,连忙讨好他,笑着说:“原来是你呀!我在想事情,没听到你的叫声。真是对不起了。”
仓鸮还是不高兴,斑比心想:“有什么办法能使这个小家伙不生我的气呢?”
一番思索之后,斑比说:“要不这样,你再叫一次,我装出受惊的样子让你瞧,你说好吗?”
听了斑比的话,仓鸮笑了笑说:“要是这样,那多没意思啊!你呀!还是想你的事情吧!改天我再来吓你!你可千万别忘了你今天说过的话!”话刚说完,他拍拍翅膀向远处飞去了。
同伴遇险了
一天早晨,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太阳公公高高地挂在天空中,他微笑着察看整个世界。
斑比的心情也尤为不错,独自漫步在森林的小路上。他时走时停,像是在尽情地呼吸新鲜的空气,又像是在独自享受着森林中的美景。他是那样的轻松、悠闲自在。
黄鹂鸟在枝头上放声高歌;野兔在小路上跳来跳去;一只野鸡低着头,显出很严肃的样子,不知在思索什么。斑马悠闲地吃着青草,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的神经,时不时地抬起头向周围张望。大森林里的一切显得是那么的和谐、安详而美好。
这时,斑比发现郭波和菲林从树林里飞跑过来。他显得很高兴,以为他们又在玩追逐的游戏,于是也跑了过去。可还没跑几步,就听“砰——轰!”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斑比一点儿防备都没有,被这巨大的响声震得前腿一颤,差点儿跌倒在地。他连忙稳住了身体。
这时只见一只年轻的公鹿从他身边腾空而起,逃命般地跑回森林。小动物们也都停止了活动,纷纷向隐蔽的地方逃去。
斑比不知道怎么了,可他早已吓得缩成了一团,同时,他也敏锐地感觉到,不幸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轰……轰……”巨大的声音仍在森林中回响着。
斑比看到野兔发了疯似的逃命;野鸡停止了思考,伸长了脖子飞也似的奔向树丛中。
在不远处,妈妈、英娜阿姨、郭波和菲林也都一边呼唤着斑比,一边飞快地向森林深处跑去。
斑比转身正要跑回树林,就看见那只年轻的公鹿好像先是跳了起来,但是很快就摔倒在地,鲜血不住地从他的肚子里面流出来,他挣扎了一会儿就不动了。没错,年轻的公鹿永远停止了呼吸。
这是斑比第一次亲眼目睹同伴的死亡。
斑比还来不及伤心,就听见了妈妈的叫声:“别停下来,快跑,斑比!快!”妈妈又累又急,这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斑比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发了疯似的奔跑,终于赶上了妈妈。
“这是什么声音?是雷声吗?”斑比惊恐地问。
“不是雷声,是你上次看到过的人发出的声音。”妈妈说:“一定是他们用枪发出的巨大声音。”
斑比浑身颤抖着,还大口地喘着粗气。“那么,是危险带来的枪让我们的同伴丧命了?”他问妈妈。
妈妈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拼命奔跑。
他们跑呀,跑呀,最后,他们在一片很深很密的丛林里停了下来。
这时,一只灰松鼠从一根树枝上跳到斑比面前,好奇地问:“大家为什么都在逃跑?真可怕呀!你们刚才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听到!”
“你刚才看到或听到什么了?”妈妈问松鼠:“听到枪声了吗?”
松鼠说:“听到了,就是那讨厌的枪声吓得我现在还在发抖呢!”
“可是,我没有看见他啊!”妈妈说。
“我早就从树上看见他了。”松鼠气愤地说。
喜鹊这时也正巧经过这里,听见了他们的谈话,也大声地说:“我也从树枝上看见他了。”
大家围在一起,除了愤怒和悲伤,还有就是无法消除的恐惧。
斑比迷惑不解,他不停地问着:“你们说的他就是危险吗?妈妈常常说的‘危险’指的是人,对吗,那‘轰轰’的响声就是枪声吗?可是,那人并没有靠近我们,那只年轻的公鹿怎么突然就没命了呢?”
现在没有谁可以回答斑比的这些问题,大家的脑子现在都乱作一团了。
喜鹊很惋惜地说:“我一直高声提醒他,但他没有理会我。”
仓鸮细声细气地说:“我的声音算得上是很特别的,可是我叫了他几十遍,他却连头都不抬起来,更别说看我一眼了。你们说,他也太傲慢了吧!”
这时,连一向不大合群的乌鸦也开了口:“我的嗓门比你们都大吧!可他大概是嫌我的声音太难听,根本不理睬我。所以我也没能帮上忙。”
蜂鸟轻蔑地笑了笑说:“他真是一个大笨蛋!”
“他确实太傲慢了,要是他能抬头看看仓鸮或是任何一个提醒他的同伴,结果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喜鹊叽叽喳喳地说。
这时,斑比的妈妈打断了大家的话,她说:“年轻的公鹿并不是太傲慢,也不是太笨,而是根本逃不过‘危险’的魔掌。你们知道吗?‘危险’是很厉害的动物。”
“哪里是厉害,他分明就是任意杀戮!我们以后不得不时刻提防他。”说完,仓鸮拍打着翅膀,悲伤地飞走了。
动物们都散了,只有斑比在灌木丛的深处独自徘徊。他环视周围,妈妈也不见了。
斑比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危险”到底是为什么要任意杀戮呢?更不明白,为什么那只年轻的公鹿会倒在血泊中。
斑比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唉……”
“你为什么事叹气?”这时,老公鹿又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难道妈妈又不见了,你又为此而感到难过吗?”老公鹿注视着伤心的斑比,轻声地问道。
“不,不是。”斑比伤心地摇摇头,但他没有向老公鹿提起刚才看到的伤心事。
“你的妈妈呢?”
“我也不知道。”斑比抬起头,看着老公鹿温和的眼神,坚定地说:“我已经长大了,可以独立生活了,你瞧,现在我不是很好吗?”
“那以后你就再也不能哭着鼻子,寻找妈妈了。”老公鹿露出了温和满意的笑容。
斑比点点头:“请您相信我。”看着老公鹿,斑比有些难为情,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孩子,你还在为我上次责备你而生气吗?”老公鹿的眼神更显得温和。
“不,没有,当时我很害怕孤独。但是经历那件事后,我已经长大了,渐渐学会独立了。”斑比十分崇敬地看着老公鹿。
“好样的。”老公鹿赞许地笑了。
“老亲王,您能告诉我,那个年轻的公鹿到底是怎么了吗?”斑比终于鼓起了勇气,向老公鹿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老亲王的脸霎时变得严肃起来,他用无比沉重的目光注视着斑比,说道:“孩子,你要学会慢慢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耳朵去听,这样才能发现问题,才叫做真正学会独立生活。”说完,他向森林深处那条不为人知的鹿道走去。
看着老公鹿远去的背影,斑比牢记着老公鹿的叮咛,仿佛受到了巨大的鼓舞。他渐渐明白,生活中并不是只有欢乐,还会有悲伤;独立生活的道路也并不是一帆风顺,而是充满了艰辛和坎坷。但是,斑比正在学着慢慢地接受这一切,并在学习中感受生活的一切。
冬天来临了
寒风肆虐地吹过树梢,片片树叶从高高的树上飘落,预示着寒冷的冬天来了。
斑比渐渐发现周围的世界在慢慢地改变。在寒冷的冬天到来之前,他一直不愁吃,他总以为吃饭问题根本不用担心。他本以为自己可以永远穿着他那光滑、美丽、晶亮的红外套到处闲逛、玩耍。但是现在一切都在悄悄地发生改变。看来,一年中最难熬的时光到来了。
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金黄的落叶,雨季在这时也开始了,而且整天整夜地下个没完,斑比总是觉得浑身湿漉漉的,很不舒服。可是为了填饱肚子,他还是不得不冒着阴湿的冷雨四处寻找食物。
猛烈刺骨的北风呼呼地刮起来了,斑比生平第一次尝到了狂风肆虐的厉害,就连他身上那层厚厚的鹿皮也不起作用了,根本无法抵御寒冷。
光秃秃的树木在北风中摇曳着,树叶掉落在地的沙沙声像是孩子在低声哭泣。草地上的牧草也枯萎变黄了。
斑比这时已经不能安然入睡了,因为他家四周绿颜色的屏障已经随着冬天的到来慢慢褪去了颜色。他不得不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以防被“危险”偷袭。
有一天,天空阴沉沉的,空中的云彩越积越多,压得人透不过气来。斑比只觉得心里憋闷得慌,趴在家里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做。
正当他觉得百无聊赖的时候,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起了白色的雪花。斑比从没见过雪花,所以不知道雪花竟是这样的美丽洁白。
雪花越飘越大,不一会儿,美丽的大森林就换了外衣,到处都是白茫茫的景色。
这时,斑比兴奋地在白雪覆盖的大地上欢跳起来,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雪花。可是没过多久,斑比对雪的热情就降温了,因为他发现要在这冰天雪地里寻找食物就更困难了。
斑比要费很大的工夫才能把积雪扒开,才能找到一小片枯萎的草叶。更加令斑比头疼的是,当积雪渐渐融化时,雪水就会在夜间重新凝结成冰。而薄冰又是很容易破碎的,锋利的碎片常常会把他们的脚趾划破,这时行走又成了一大难题。
现在,每当斑比出门寻找食物时,都得小心翼翼的,他不想被薄冰划破了脚,给本来就很艰难的冬天生活增添更大的麻烦。
你瞧,小郭波的脚已经被薄冰划伤了,连路都走不了,每走一步,都觉得疼痛难忍。
斑比也不知道为什么郭波总是很娇气,遇到一点小事也会大惊小怪,一点儿都不坚强。在大家眼里,郭波只是一个不中用的孩子。但是,冬天唯一的好处就是朋友们可以常常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英娜阿姨常常带着郭波和菲林来找斑比。同时,一只叫玛琳娜的小母鹿和一只老母鹿埃特拉也常常加入进来。
玛琳娜和菲林没过多久,就变得很要好了,她们两个常常躲到一边去说悄悄话。老母鹿埃特拉为人谦和,而且很健谈,和她聊天是件令人开心的事。因为她总有本事把你逗得哈哈大笑。
最令斑比感到高兴的是,亲王们也常常来探望他们大家,甚至会坐下来和大家一起聊天。
其中一个亲王叫做朗诺,他的左腿上有一个疙瘩,所以他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很是滑稽。大家背地里都叫他“跛脚亲王”。他常常问斑比;“你看得出我走路有点跛,是吗?”
为了让他不要多心,斑比每次都会回答:“不会,一点儿都不。”这样的答案令朗诺很高兴很满意,于是他就会露出愉快的笑容给斑比讲很多有趣的见闻。
有时,他还会把自己遇险的经历讲给小鹿们听。“小鹿们,你们知道吗?那一次,我差点没命了,真的是绝处逢生呀。”他每每谈到自己的经历都会冷汗直流。
“现在讲起来我还很后怕,‘他’朝我扔了一个火球,正好打中了我的左腿,我的腿一下子就鲜血直流。但是我丝毫没有停下来,而是鼓足了劲儿拼命跑啊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才找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躲了起来。我一边疗伤,一边休养,等伤口痊愈了才出来活动。”每次讲到这里,朗诺的脸上总是流露出自豪的神情。
斑比说:“真是太惊险了。”他认为:虽然朗诺有点儿跛,但他是一个真正的勇敢者。心里暗暗发誓自己长大以后也要像他一样勇敢无畏。
当然,他们聚在一起时,聊得最多的话题就是那个“危险”。大家都认为他很可怕,谁见到他都会觉得很恐怖。
鹿们尤其奇怪的是“危险”只用两条腿走路。而且“危险”的第三只手——也就是那种叫做枪的东西也成为大家经常讨论的话题,但是一提到枪大家都会吓得脸色惨白,连大气都不敢喘。
见过“危险”那第三只手的亲王说:“他的第三只手像是一根很长的木棍。但是,这个木棍却会射出像火球一样的东西。”
“是啊!我的腿就是被那第三只手给射伤的!”朗诺亲王说。
卡洛斯亲王说:“我的朋友乌鸦消息十分灵通。他在树上向下看时,能看到那个‘危险’常常躲在树后面窥视着大森林。”
这时大家都在全神贯注地听着,卡洛斯接着说:“最了不起的是,我的朋友乌鸦能分辨出‘危险’什么时候最有威力。”
说到这里,大家都竖起了耳朵。斑比忍不住大声说:“快说来听听。”
“乌鸦告诉我,‘危险’有第三只手时最厉害,要是他没有了第三只手,他就根本不可怕。”卡洛斯认真地讲着。
老母鹿埃特拉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你的朋友真笨,难道他不知道‘危险’向来很可怕?”
卡洛斯亲王长看着笑弯了腰的埃特拉,叹了一口气,说:“‘危险’为什么要追捕我们呢?”
小母鹿玛琳娜用她那温柔的嗓音轻声说:“我想总会有那么一天,他们会和我们鹿和平相处的,等他们变得善良、友好了,那时候我们鹿和他们会成为朋友。”
“这真是天方夜谭!我不敢奢望有那一天。我只求他们能待在属于他们的地方,让我们过得平安就好了。”老母鹿埃特拉撇了撇嘴说。
然而,就在这天入睡后,包括笑话玛琳娜的那只老母鹿在内,所有的鹿都梦见了人和鹿真的成了朋友,而且大家还在一起愉快地玩耍,要多开心就有多开心……
但是,这样小小的愿望,却是很难实现的。
森林里的悲剧
大森林里每天都上演着一幕幕不尽相同的故事,有快乐的也有悲伤的。为了填饱肚子,森林里接二连三地发生着动物们相互残杀的悲剧。
这可怕的困难时期似乎怎么也过不去了。它造成了许多痛苦和流血事件,破坏了动物们对过去的美好回忆和相互之间的信任,更败坏了他们的美德。
森林里再也找不回以前的和平和安详了。
一天傍晚,野兔妈妈出门去了,只留下了几只卧病在床的小野兔看家。不幸的是,一只又馋又可恶的乌鸦来了,把那几只可怜的小野兔叼走了,当作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等到野兔妈妈回家后,发现孩子们不见了,就跑到外面去四处寻找,没想到在不远处看到了小野兔的尸骨。她悲痛极了,发誓要去找乌鸦报仇雪恨。
又有一天,白鼬被松鼠抓伤了脖子,疼得到处乱窜。他一边跑一边不住地喊疼,还时不时地停下来摸摸自己被抓伤的脖子。
白鼬低头一看,发现鲜血染红了他那雪白的胸脯。他吓坏了,又惊又恐又疲劳,眼前一黑,就从树枝上跌下来摔死了。一只喜鹊立刻寻声飞了过来,饱餐了一顿,美滋滋地飞走了。
斑比的妈妈悲痛至极,说道:“看来,这年头,我们很难过好日子了。”
英娜阿姨也总是叹着气说:“是啊!我们怎样才能回到原来那种美好的生活里去呢?怎么那样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呢?”
大家一阵沉默,因为大家都不明白现在是怎么了,没人能回答英娜阿姨的问题。
这时,埃特拉对着英娜说:“小郭波怎么样了?你瞧,为什么他在发抖?”
“是啊!最近他总是这样发抖,而且越来越厉害。”英娜阿姨语气沉重地说,“我担心他有什么事。”
“请恕我直率而言,我真担心郭波能不能挨得过这个冬天。”老母鹿埃特拉直率地说。
郭波的情形的确不大好,他被恐惧和寒冷折磨得难受极了。最近,他一直在发抖,有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更不用说急速地奔跑了。看着郭波虚弱的样子,大家都很为他担心,但都没有好的办法来帮助他。
“我也说不清楚,最近我总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说着,亲王朗诺忽然从雪地里跳了起来,警觉地环视着周围。
最近发生的事把大家弄得很紧张,也都警觉地观察着森林中的情境。
突然,玛琳娜大声喊起来了:“你们听见了吗?是乌鸦的叫声!”
大家立刻抬头向天空望去。一群乌鸦从不远处的森林里飞了过来,看样子他们是在逃避遇到的一些麻烦。他们成群结队,一边飞还一边呱呱地叫着。
看来,这不是一般的麻烦,正如朗诺所说,一定发生了不祥的事情。
“怎么办?我们要赶紧想办法。”斑比的妈妈焦急地说。但是大家突然之间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我们赶快行动。郭波,菲林,你们都紧紧跟着我。”英娜阿姨对孩子们说。
但是,天气对他们很不利。因为前些天刚刚下完雪,现在雪已经渐渐融化,而且路面很滑,也很泥泞,所以他们不能快跑,只能慢慢地向前行走。
森林的那一边传来了一阵喜鹊特有的叫声。他们也在不停地喊着:“当心啊……当心……”一边喊着,一边飞向远处。
鹿的朋友蜂鸟这时也向他们发出了又尖又响的警报声:“嘿……咦……”
这些情况对鹿来说,意味着真正的灾难就要到来了,他们惊恐万状,吓得浑身直哆嗦。
果然如此,“危险”来了,空气里也开始弥漫着血腥的味道。更可怕的是,他带来了他那第三只手——枪,那个能把鹿射伤的可怕武器。
血腥的味道随着寒风扑向他们的鼻子,所有的鹿都被恐惧吓呆了,他们的心脏就快要跳出胸口了。
乌鸦在叫,喜鹊在喊,蜂鸟在向大家发出警报。森林里所有的小动物到处乱跑,松鼠在大树梢上跳来跳去,山雀吓得四处乱撞,就连喜欢搞恶作剧的仓鸮都认真起来了,用他那奇怪而有特色的声音给大家报信:“咿哟……快跑……咿哟……快跑……”
公鹿卡洛斯看到了四处乱跑的野兔,连忙问道:“这发生什么事了?”
野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啊……我们,已经被包围了……到处都是危险的人,还有那可怕的会冒火的东西。”
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森林中。这次来的“危险”可不只一个,看来一场真正的灾难就要发生了。
“哈哈!嘿哟!”许多“危险”的喊声一阵接一阵传来。这声音就像是大海在咆哮,就像狂风在鞭打着柔弱的小草,也像鼓声一样拼命地震撼着大树的树干。
人举起了手上的枪,“轰……砰……”的一声巨响,一只野鸡绝望地挣扎了一下,重重地跌落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天哪!这是第一个死者。”斑比的妈妈悲伤地说。
朗诺说:“不一定,也许还有我们没看到的伙伴已经不幸遇难了。”
小斑比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这时,他已经吓得浑身发抖,动弹不得了。
妈妈见自己的孩子吓得浑身发抖,对斑比大声说道:“紧紧跟在我身边,别离开!”这句话好像磁石一般,将斑比紧紧地吸在了妈妈的身边,寸步不离。
许多受到惊吓的小鹿到处乱跑,而这样做的结果必定是可怕的,这等于将自己的性命送给了那些可怕的人。
惊慌失措的动物们一边发出绝望的叫声,一边漫无目的地到处乱跑。野兔就在狐狸面前,而狐狸根本没有心思理会这平日里的美餐,只是一个劲儿地到处躲藏。
一只野鸡发疯似的冲了过来。他从最危险的森林边缘跑来,一边跑一边喊:“千万别飞起来,飞起来就会被击中的,那样就会丢了性命,要跑,快点儿跑。”
这只野鸡的话音未落,忽然一声巨响传来,一只飞起来的野鸡就被打落在地上了。
森林里一片混乱,大家惊魂未定。又有几只被吓坏了的野鸡飞了起来,同样不幸的是,枪声又响起来了,“轰!轰!”的声音就像雷鸣一般,接着这些野鸡也从天上重重地摔落下来,死去了。
朗诺和卡洛斯不知道去哪儿了,埃特拉也不知去向。只有吓得瑟瑟发抖的玛琳娜跟在斑比的妈妈身边,一步不敢离开。“轰!轰!”的声音不断在森林上空回响,令人心惊胆战。
“当心,别乱跑,斑比,要镇定。”斑比的妈妈努力使自己镇定,说道,“斑比,要跟着我。我们想办法冲到远处那片开阔的森林里去。但是现在,我们必须慢慢地走,这样才不会被他们发现。”
看着斑比在微微地发抖,妈妈安慰道:“孩子,勇敢一点儿,你是男子汉,要有勇气。当我们穿越空地的时候,你记住,要拼命地跑。”斑比点点头。
妈妈接着说:“记得妈妈从前和你说的话吗?奔跑的时候,即使我倒下了,你也不要管。你必须拼命跑,直到到达一个安全的地方才能停下来。”
斑比跟着妈妈一点点地挪动着脚步,他细细地思量着妈妈的话,认真地记在心里。斑比知道,这个时候他应该勇敢起来。
野兔们停停跑跑,一会儿钻进树丛,一会儿又蹦跳起来。野鸡们失去了很多伙伴,但是他们顾不得悲伤,一会儿钻进雪里,一会儿又从雪堆里跳出来四处乱跑。没有谁说话,大家已经被那轰鸣的斑比和妈妈走着走着,忽然眼前亮了,他们可以看到灌木丛外面的空地了。他们必须穿过这片空地才能到达那片相对安全的森林中。那些敲击树木的声音渐渐逼近了,还伴随着许多奇怪的吼叫声:“哈——嘿——嗬!”
接着,斑比看见野兔们被“乒乒乓乓”的敲击声吓得乱跑,一不小心,一只野兔撞到了树干,“哐当”一下躺倒在地。他仰着那白颜色的肚皮,一边竭尽全力想爬起来,一边大喊:“快跑……快跑……被抓住就没命了!他们来抓我们了!”
斑比一回头,看见“危险”正朝他这里走来,一边走一边不停地敲打着树干。斑比觉得那敲打树干的声音简直要把大地震裂了,而且那个“危险”像恶魔一样在大声喊叫着。
“孩子,别太靠近妈妈,现在到了逃离这里的时候了。”斑比的妈妈话音一落就蹿了出去。紧接着,斑比也纵身飞驰而去。他飞快地跑着,他仿佛看见妈妈被击中了,但是他根本顾不了那么多了,只是拼命地跑着,因为妈妈的话被他牢牢地记在心里。斑比无数次想停下来看看妈妈在哪里,每当这时,妈妈的声音就会响起,而且似乎在不断提醒他:“快跑!快跑!斑比别停下来。”
斑比身后的枪声不断地响着,斑比恐惧地拼命奔跑。穿过了那片空地,终于到达了另一片丛林。但他没有停下来,还是拼命地奔跑。
他不确定什么地方是安全的,更不知道该不该停下脚步。这时,他看见雪地上躺着一只满身沾满鲜血的野鸡,正在痛苦地呻吟着:“我完蛋了,活不成了。”
斑比虽然很为他感到难过,但是他不能停下脚步,继续向前跑。
这时他发现前面的那只鹿很眼熟,是郭波!“天哪!郭波,你怎么了?”郭波的身体已经被雪埋住了一半,他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了。“快起来,同我一起跑。”
“斑比,我很想和你一起……但是,我再也跑不动了。”郭波虚弱地喘着气,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上来了。
呼啸声又响起来了,恐怖的声音笼罩着这个空旷的丛林。“轰……轰……砰!”新的枪声惊天动地地跟随而来。
卡洛斯亲王从远处飞奔而来,看见了停下的斑比,于是大声呵斥:“斑比,你现在还犹豫什么?不要命了吗?快跑!”他一边喊着,一边飞快地奔跑而去。斑比没办法,也狂奔而去。
斑比才想到:不知道可怜的郭波能不能死里逃生,于是他转过头去看着可怜的郭波,恋恋不舍地喊着:“郭波,再见!你要保重啊,尽量逃命吧……”斑比的声音被枪声掩盖了,郭波或许根本没有听见斑比说了什么。
这可以说是斑比有生以来度过的最悲惨的一天。
夜幕终于降临了,大森林里渐渐地安静下来。微风吹散了枪声带来的火药味,吹走了弥漫着的血腥味。但是,森林里的动物们仍然惊魂未定,仍然人心惶惶。死里逃生的动物们还来不及庆幸自己侥幸活了下来,都沉浸在失去亲人的巨大伤痛中。
斑比看到了朗诺亲王,这是斑比在灾难后看到的第一个同伴,不幸的是朗诺跛得更厉害了。
“你看见我的妈妈了吗,朗诺?”斑比担心地询问道。他不敢确定自己的妈妈是不是真的中弹了。
“没有。”朗诺的表情很不自然,像是在竭力掩饰着什么,眼睛也不敢正视斑比。
到了后半夜,斑比又看到了菲林和埃特拉,这次相遇让他们高兴异常。
这时,菲林问斑比:“你碰到我的妈妈和弟弟了吗?”
“我……我看到郭波了,我本打算让他和我一起逃,但是……他站不起来了……”斑比伤心地说,“后来……我就跑走了……不知道……郭波……”斑比没法说下去了,因为这时,菲林已经伤心地哭了起来。
“你别哭了,菲林,我的妈妈也不见了!唉……”斑比赶忙劝菲林。
看着两个伤心的孩子,老母鹿埃特拉苦笑着说:“我还以为我不用替孩子操心呢?瞧,现在一下子多了两个孩子需要我照顾!”
斑比和菲林这时也笑了,但是这笑容掩盖不了他们失去郭波的悲伤和对妈妈的思念。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走来,是英娜阿姨回来了。菲林高兴得又蹦又跳,大声地叫着妈妈。
斑比也高兴极了,一个劲儿地喊着英娜阿姨的名字。
英娜阿姨既高兴又伤心。高兴的是终于见到自己的菲林了,伤心的是没有看见小儿子郭波的身影。
“郭波,我可怜的孩子……”英娜阿姨伤心地掉着眼泪,一边哭一边说,“我的郭波不见了……可是我在那里发现了郭波的脚印和‘危险’的足迹,我的郭波一定被他带走了……”
斑比这时候更加思念妈妈了。“英娜阿姨,你看见我的妈妈了吗?”他沮丧地问。
“没有啊!孩子。我可怜的斑比。”英娜阿姨也很为斑比难过。
从此,斑比的妈妈就这样消失了。没人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抓走了还是被打死了。从此以后,斑比只能一个人生活。
这真是一个令人伤心难过的悲惨冬天。
斑比恋爱了
冬天终于过去了,春天的脚步渐渐近了。斑比急切地盼望着,盼望着,终于看到小树换上了新装,小草长出了新绿,春天就这样踏着愉快的旋律来到了大森林里。大地呈现出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森林也显得格外精神。
这个阴森寒冷的冬天,幸亏有老母鹿埃特拉的精心照顾,斑比才勇敢地走了过来。现在,这个孤寂又悲伤无比的冬天终于要离开了。
随着春天的到来,万物开始复苏,斑比的心情也渐渐地好了起来。更让人高兴的是,斑比发现自己的鹿角日渐强壮。
斑比面对着一棵松树,想看看自己的角和那树干比起来哪个更坚硬。他低下头,“咣”的一声,一头撞到那棵松树上,松树的树皮立即被撞得裂开了。他哈哈地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变得威武了,信心也增加了许多。看着自己的杰作,斑比开心地笑了。
“天哪!斑比,你真厉害呀!”树上的松鼠欢快地说,“瞧你,把树撞得直摇晃呢!简直吓坏我了!你真是长成一个又强壮又威风的小伙子了!”
听了松鼠的夸奖,斑比的眼睛熠熠发光,他抬起头问松鼠:“你说的是真的吗?不是拿我寻开心吧!”
“没有,是真的。瞧你的鹿角,就快要长成了,又光又亮,简直太威风了!”松鼠兴奋地说道。
斑比实在太兴奋了,别人的夸奖使他忘乎所以,干脆不停地撞起树干来。那棵松树哪里禁得住这样的折腾?树枝都要被他摇晃下松鼠根本无法在树上站住脚,他三步两步跳下树枝,对斑比说:“我简直不敢相信,去年这个时候,你连跑步都不会呢!现在你已经不是那个瘦小的小公鹿了。”
斑比笑了:“是啊!不过,我现在很忙,改天我们再聊吧!我要先走了。”说完就转过身跑掉了。
天气变得越来越暖和了,斑比也逐渐恢复了体力。时间长了,斑比慢慢地从失去妈妈和朋友的悲伤中平静下来了。他不断地告诉自己:尽管妈妈不在身边了,自己还是要坚强地活下去,而且要开心积极地生活,这样妈妈无论在哪里都会安心的。
斑比新生的鹿角现在微微泛着红光,因此他很得意,走起路来总是昂着头挺着胸。可是每当他优雅地在丛林里散步时,总会有其他的公鹿靠近他,然后将他驱赶开来,不许他靠近。斑比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了公鹿们之间的竞争,但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总之,从前那种和谐的氛围消失了,公鹿之间变得异常紧张起来。
夏天来了,森林里变得热闹非常。许多动物都出来游戏、散步、和朋友们闲聊。可奇怪的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最近斑比都没有见到过菲林。而这又让斑比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这一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黄昏时分,斑比在草地上悠闲地散步。这时候,斑比发现菲林出现了。她和她的朋友玛琳娜在草地上玩耍嬉戏,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虽然远远地看着她们,斑比却觉得总是被菲林身上一种特殊的力量吸引着。
但是,菲林却和小时候不一样了,她总是有意地躲着斑比,不让他靠近。这又让斑比觉得伤心极了。
斑比变得非常焦躁不安,这种同时给他带来愉快和痛苦的强烈情感,使他变得越来越烦恼。每当他偶尔见到菲林,即便只是远远地看见,浑身也会涌起一股不可思议的激动的热流。他对菲林的足迹非常熟悉,或者只要闻着空气中的气味,就能知道她是不是就在附近。
是啊!小斑比已经长大成熟了,到了为自己寻找另一半的时候了。
但是,令斑比十分烦恼的是每当他想接近菲林,就会有一只公鹿拼命地向他扑过来,粗野地把他踢走。卡洛斯和朗诺对他的态度尤其的恶劣,他们总是想方设法把斑比追得四处躲藏。
所以,斑比只好在一条隐蔽的小路上独自一个人溜达,心情十分低落。
忽然,“扑啦啦”的一声,一只野鸡从斑比脚下飞了起来,把斑比吓了一跳。
原来斑比只顾着想心事,一不小心,差一点儿踩到了野鸡身上。野鸡罗杰又急又气,一边跳着一边嚷着:“这是我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我老婆险些被你踩死!”
罗杰的妻子这时跳了出来,“叽叽喳喳”地说:“虚惊一场,虚惊一场!斑比你可别见怪,我刚才正在窝里孵蛋呢!”
“所以,你瞧,我丈夫吓坏了。”她继续说,“如果你真的踩在我身上,我也不敢动啊!我一定不会动。”
“请你们原谅我吧!我不是故意的……刚才我在想心事,没看见你们。”斑比很歉疚。
“没事了,小伙子。我的丈夫因为很紧张我们的孩子,才会这样说的。”那只野鸡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可是小伙子,你有什么心事呀?有什么不开心的?”
斑比摇摇头,他知道自己是在寻找某样东西,但却始终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寻找什么。
夏天的阳光灿烂无比,森林又恢复了曾经的欢快气氛。不开心的事情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地离大家远去了。灌木丛长得郁郁葱葱,脚下的青草越发的香甜可口,斑比就像是获得了无限的力量,欢快地在树林中奔跑、玩耍。
忽然,远处好像泛着一道红光,斑比明白那是鹿角发出的光,他猜想那一定是朗诺或者卡洛斯在向他示威。斑比抬起头来,他决定勇敢起来,不再害怕那些公鹿了。
“我一定要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让他们知道我并不软弱。”斑比心里暗暗想着,然后他低下头,猛冲过去。
他猛烈的奔跑带起了一阵强劲的风,使树叶沙沙作响。灌木的树枝也被斑比踩断,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可是,只见那只公鹿轻轻一闪,斑比就扑了个空,“扑通”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他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准备重新冲过去,却发现眼前站着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十分敬仰的老亲王。
这下斑比的脸通红无比,害臊得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一动不动地站着,慌张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公鹿一反以往的严肃神情,温和地笑了笑,用深沉和蔼的声音问斑比:“怎么了?这是和谁在比赛跑步呀?”
斑比害羞地低下了头说:“我……我以为是朗诺他们呢!”老亲王的目光让他觉得不知所措。
老亲王温和地说:“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看看,都长得这么高、这么壮了。”
说完,老公鹿还轻轻地碰了碰斑比的鹿角,然后微笑着转身走了。
斑比忘记跟老亲王说再见了,因为他正沉浸在被夸奖的喜悦之中。斑比想着老公鹿的话,一直在那里站了好久好久。从那以后,斑比变得越发自信了。
又是一天,天气不错,斑比悠闲自得地在灌木丛里散步。这时,菲林出现在斑比身边。斑比看着美丽的菲林,靠到她身边,不禁赞叹道:“菲林……你……长得真美!”
菲林很不自然地笑了笑说:“斑比,我们好久没见了。你好吗?”
斑比根本没有在意菲林说的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呆呆地说:“我永远都无法忘记,在草地上,我们第一次相遇时的情形。”
菲林的脸变得红扑扑的,她温柔地说:“当然记得,我们在一起奔跑,跳跃,那时还有郭波……”说到郭波,菲林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又红了。
斑比也低下了头,他难过地说:“是啊!那时候还有郭波呢!我们经常在一起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我的妈妈当时也在,大家在一起多开心呀!可是现在……”
他们就这样交谈着,述说着从前的点点滴滴,说到了他们一同度过的欢乐时光,这让斑比和菲林一直沉浸在开心和幸福当中。
菲林说:“你还记得我们玩的捉迷藏游戏吗?就像这样……”说完,菲林飞一样地奔了出去,一转眼就消失在灌木丛中。
斑比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他愣愣地看着菲林的背影,但很快就追了上去。他边追边喊:“菲林,等等我!等一下!”
菲林轻快地跑着,笑着对斑比说:“我还有事要做呢!”她像是和斑比捉迷藏一样,在灌木丛中不停地穿梭。
最后,斑比终于追上了菲林,并且挡住了菲林的去路。看着气喘吁吁的菲林,斑比露出了得意的微笑。他们俩肩并肩地站在一起,互相对视着。
斑比郑重其事地对菲林说:“菲林……嗯……我想问你……”
“你问吧!什么问题?”菲林说。
斑比红着脸说:“菲林,你……爱我吗?”
菲林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连忙摇着头说:“我……怎么会不清楚呢?我很明白,菲林,我非常爱你!”斑比很固执,他坚定地说:“你得告诉我,你爱我吗?”
菲林羞涩极了,心里好像有个小鼓在“咚咚”地乱敲着。她低着头轻声细气地说:“也许,也许我爱你。”
“那么,请你和我一起生活吧!”斑比迫不及待地说。
菲林害羞地跑开了,留下斑比一个人心中暗自狂喜。他美滋滋地想:菲林说她也许爱我,真是太好了!
正当斑比回过神来,想去追赶菲林的时候,卡洛斯出现在他面前。他露出了一副凶相,挡住了斑比的去路,凶狠地对斑比说:“站住!”
“请你让开,我没工夫和你说话。别挡路!”斑比有些急了。
“你听着,小毛孩,别去招惹菲林,不然的话,别怪我不客气。”卡洛斯大声呵斥着。
斑比这时想到以前卡洛斯常常追逐自己,顿时觉得怒不可遏,他飞一样地狂奔向了卡洛斯。
说时迟那时快,卡洛斯没有丝毫戒备,竟然被斑比撞了一个跟头。卡洛斯刚从草地上站起来,还来不及站稳,斑比就又冲他冲了过来。卡洛斯面对斑比新一轮的进攻根本没有丝毫还击之力,竟然差点儿又倒了下去。
“斑比……你这……”看着又一次向他发起进攻的斑比,卡洛斯忽然觉得恐惧万分,他转身就跑,斑比却对他紧追不放。
忽然,斑比听见了菲林惊叫的声音。他只想着赶快去保护菲林。斑比立刻调转了方向,向着菲林跑去。
那里,朗诺正在一瘸一拐地追逐着菲林。
“朗诺,快停下!”斑比生气地大嚷大叫。
朗诺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看看斑比说:“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乳臭未干的毛小子!”朗诺发出了轻蔑的笑声,接着,又满不在乎地问:“小斑比,叫我有什么事吗?”
“朗诺,你最好不要打扰菲林!”斑比严肃地说。
还没等斑比说完,朗诺便狂笑不止:“小子,你竟敢这样同我讲话,我可警告你……”
斑比说:“是我要警告你!请你离开菲林,要不然你后悔也来不及。”
斑比十分勇敢,他把菲林当做自己心爱的人,一心只想保护她。“我看你比我年长,所以我尊重你,我只警告你一次,请你马上走开,别再打搅菲林。否则,我是绝不会客气的。”
“你忘了过去你是怎么千方百计摆脱我的追赶了?别着急,我会叫你向我求饶的,小斑比。”朗诺心中不悦,他向斑比大叫道。
斑比不言不语,一低头就朝朗诺冲了过去。朗诺也不示弱,低下头,用鹿角还击斑比。
可是,朗诺毕竟有经验,他可比斑比要狡猾多了。在就要和斑比相撞时,他悄悄地往后撤了一下,这下斑比由于身体失去了平衡,差点儿就要摔个四脚朝天。可是矫健的斑比及时地用后腿撑住了重心。等他站稳了之后,毫不犹豫地又扑向朗诺。只听见“咔嚓”一声,他们俩的鹿角猛烈地撞到了一起。
“哎哟哟!疼死我了!”被斑比这么猛烈地一撞,朗诺的鹿角被撞下了一支。看着掉到地上的鹿角,朗诺又心疼又恼怒。但是,这时他已经眼冒金星,脑子里面嗡嗡作响,根本就没有力量还击。
还没等朗诺重新站好,斑比又发起攻击。朗诺的肩膀被斑比撞得划破了皮,他倒在了地上。
“哎哟!斑比,你不想让人家说你欺负一个瘸子吧?饶了我吧!”朗诺疼得直叫。
听着朗诺的苦苦哀求斑比的心软了下来,于是便放弃了攻击。朗诺狼狈地站了起来,他颤抖着,嘴里一边嘟囔着,一边踉踉跄跄地走进了灌木丛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菲林悄悄地走了过来。她看见了刚才全部的过程,心里暗暗敬佩斑比。
“真了不起,斑比,你是个英雄。”菲林红着脸说。
“我也不想那样。其实我并不喜欢武力,但是我不愿意看他欺负你。”斑比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没准,以后朗诺就不再叫跛脚亲王了!”斑比故意逗菲林开心。
“那叫什么呢?”菲林不理解斑比为什么这么说。
斑比看着菲林笑着说:“以后他该改叫独角亲王了!”说完,他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他们就不笑了,而是相互羞涩地看着对方的眼睛,谁也不说话。菲林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斑比自己的心里话,她想了好久,还是觉得难以说出口。斑比也害羞极了,于是不再追问菲林是不是喜欢自己,他们就这样各自回到自己的家中去了。
又是一天,天空阴沉沉的,好像一场倾盆大雨马上就要来临了。斑比觉得闷热无比,独自走到外面来透透气。
他不知不觉来到了常常走的鹿道上,朝着空旷的草地走去。走着走着,突然听到了低低的哭泣声。
“呜……呜……呜……”好像是一只鹿在哭。斑比以为是一只小鹿,他连忙走了过去,想要帮助他。可是刚走了没几步,斑比发现前面好像有险情。
几条猎狗正蹲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盯住一个地方不动。斑比向猎狗盯着的地方望去,发现那不是别的小鹿,而是菲林。她显然是被一群猎狗围住了,不知道该怎么逃生,所以吓得在那里哭了起来。
斑比看见周围有几块石头,他灵机一动,就用前腿使劲地把石头踢出很远。踢出的石头有的碰到了树枝,有的撞到了树干,发出了“啪啪”的声响。
猎狗们的听觉很灵敏,他们向周围看了看,对菲林的注意稍稍放松了。
斑比见这一招很奏效,于是又找来几块石头,向着树丛踢了过去。“哗啦啦!”这比刚才的声音要响很多,猎狗们一惊,纷纷向着声响发出的地方跑去。
这时,斑比迅速地跑到菲林身边。菲林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斑比就带着菲林逃跑了。
在斑比的带领下,他们成功地绕开了猎狗的包围,向着大森林最深处跑去了。当他们停下来时,菲林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显然是被吓坏了。
菲林一边喘着气一边说:“我……以为……,自己没命了呢……”
斑比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一个人跑到空旷的草地上?这样是很危险的,你知道吗?”斑比很后怕,他不敢想象自己要是没有及时出现菲林会怎么样!所以,他的语气焦急万分。
菲林听到斑比的训斥,觉得很委屈,加上刚受到惊吓,她竟然晕了过去。
这下把斑比急坏了,他急得一遍一遍大声地喊着菲林的名字。
“菲林……菲林……醒醒啊……菲林……”斑比急得满头大汗,不停地摇晃着昏倒的菲林。
后来,斑比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他找到了最近处的水源,用一大片树叶接着清水,喂到菲林的嘴里。清清凉凉的泉水顺着菲林的喉咙灌了进去,她终于渐渐地醒了过来,微微地睁开了双眼。
“菲林……菲林……”斑比看见菲林睁开了眼睛,激动地大声叫着,一边叫一边推着菲林的身体。
菲林清醒过来了,她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还是觉得心中害怕,这时看到斑比在自己身边,放心了许多,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斑比,多亏了你,要不我现在……真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菲林低声地说。
“别客气,菲林,保护你是我的责任!”斑比被菲林说得不好意思了。
“现在,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你能和我……”斑比很爱菲林,想同她一起生活。
还没等斑比说完,菲林就害羞地低下了头,小声地对斑比说:“斑比,我爱你。”
斑比听了菲林的话,心里乐开了花,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就让我们一起生活吧!”斑比突然觉得这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了,他爱菲林,菲林也爱他。
“好啊!让我们一起过幸福快乐的生活吧!”菲林回答说。于是,他们俩开始肩并肩地在灌木丛里散步。
从此,森林里经常出现一对身影,那就是斑比和菲林。他们就像童话里的公主和王子一样,在一起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寻找老公鹿
这些天空闲的时间很多,斑比突然想起好久没有见过老亲王了,他很想见见他,于是决定和菲林一起去寻找老公鹿的踪迹。
菲林走在斑比身边,他们两个一边聊天,一边寻找。
菲林有点担心:“其实,我挺害怕老亲王。”
斑比回答说:“我又何尝不怕他呢!可是,我又是那么想要见到他。”
斑比和菲林说得不无道理。森林里的鹿中有很多小鹿都是很惧怕老公鹿的。同时,大家又都很敬重他。
这里的原因包括他常常行踪不定,而且神秘异常。没有人知道他住在哪里,也没人知道他的亲人和朋友到底是谁,所以大家都对老亲王敬而远之。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又是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寻找变得困难起来。
菲林说:“没办法了,我已经快看不清路了,要不我们明天再找他吧!”菲林还是觉得害怕,所以故意找借口。
斑比再三劝说菲林:“就让我们一起寻找他吧!好吗?菲林,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
寻找了一天仍然不见老公鹿的踪影,斑比打算放弃了。他们转过身正要离开这片林子,在暮霭中,一个深红色的身影从灌木丛中缓缓地出现。
是老公鹿!他慢悠悠地走着,好像在沉思,又好像是在寻觅,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幽灵在森林中飘荡。
菲林哆嗦起来,连忙退到了斑比的身后。
斑比这时候好像也开始害怕了起来,他一动不动地看着老亲王的身影,不敢吭一声。可是,他不愿让老公鹿看扁他,于是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恐惧。
“没事的,菲林,还有我呢!你怎么在发抖?”斑比看着颤抖的菲林说。
“我看你还是自己去找他吧!我真的不敢靠近他。”菲林仍然“你不要这样嘛!真的,他很善良的,不会伤害我们的。”斑比安慰菲林。
“哦!对了,他和我们一样都是鹿呀!而且他还教导过我要坚强地生活呢!”斑比灵机一动对菲林说。
也许,只有斑比自己知道他也很害怕面对这个威严的老亲王。
心里既害怕又欢喜的斑比不停地鼓励自己说:“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要走过去向他问好,这样才有礼貌呀!”
“天哪!你瞧,他是那么高大魁梧,万一他很讨厌见到你怎么办?真是……太可怕了!”菲林着急地大声叫着斑比。
虽然老公鹿早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可仍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个人径自吃着眼前的小草和树叶,连头也没有抬一下。
菲林没有办法地哭了,说:“你瞧,他多么傲慢呀!明明看到我们了却竟然还把身子转过去,连看都不看我们一眼!他怎么可能会和你说话呢?别去了,我们走吧!带我快点离开这里!”
斑比说;“你冷静一点儿,没关系的,我现在就走过去,勇敢面对!”
菲林急了,哭着跑到一边去了,留下了斑比一个人。
斑比一步一步向老公鹿靠近,他觉得自己的心在怦怦乱跳,简直要跳出自己的胸口了。他每向前一步,都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心跳声。
老公鹿还在低头吃着美餐,终于他抬起了他那高贵的头,看了看神情紧张的斑比。
斑比刚想开口说:“你好,亲王!”这时,老公鹿却将目光投向了远方。
斑比心想:“糟了,该不会是自己打扰了老亲王吧!这下可怎么办才好呢?一句问候的话就这么难说出口吗?我现在该怎么做才能不冒犯他呢?”
斑比想转身离开,可是又怕老公鹿认为自己没有礼貌,但同时现在对老公鹿讲话又怕冒犯他,这下子真难住了本来就不是很自信的斑比。
这时候,老公鹿心里也在暗自琢磨:“这小子到底是不是来向我问好的呢?那他为什么不说话呢?难道我不够威严吗?还是我不够英俊呢?”
斑比站在老公鹿魁梧的身躯面前,简直是羡慕死了。在他面前,斑比觉得自己是那么渺小。想想这些。他再次低下了头,暗自神伤。
其实,老公鹿是很喜欢斑比的。他不仅懂事,而且聪明,还很坚强。而且,他越来越漂亮了!更何况他的举止是那么文雅大方。
老公鹿在一旁盯着斑比,他想:“如果我这样子老盯着他,他一定会很不自在的。也许他的脸还会微微地发红呢!”所以,他掉转了目光,看着远方。
斑比却误解了老公鹿的用意,他觉得老公鹿是不屑和他说话。
“他怎么能这样傲慢呢?我真是觉得难以忍受。”斑比不高兴起来。
看着这只生机勃勃的小公鹿,老公鹿心中泛起了一股温柔的感情。他想:“我年轻的时候也跟他一样的漂亮。那时候生活是多么美好啊!”
事实上,老公鹿很想和斑比说说话,他在心里说:“看着他这样讨人喜欢,我倒真想和他聊聊天。”
“他怎么可以无视我的存在,难道我是空气吗?”斑比看老公鹿不理他,越想越生气。
“他为什么不愿意和我讲话呢?难道是因为我长得不如他魁梧吗?”想到这里,斑比把头垂得更低了。
“我可以和他谈些什么呢?我是很不会和别人交流的,弄不好他会笑话我的。”老公鹿也开始不自信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和斑比相处,“难道我会害怕与一个小孩子说话吗?”
“斑比这么聪明这么年轻,他是不是不愿意和我这么老的鹿交朋友。”老公鹿这样想着,忽然觉得有些辛酸,不禁沮丧了起来。
“看来他是真不想和我说话,要不然怎么这么久也不肯吐露一个字呢?”斑比想了想,“也许他是觉得我不够成熟,不够威猛。瞧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斑比心里想:“等我有一天长得像他这么仪表堂堂的时候,看他到时候是不是还是不理我!”斑比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自己锻炼成一个高大威猛的公鹿。
“等明天吧!也许明天遇到他我一定会主动和他交谈。”老公鹿心里想。他拿定了主意,然后就踱着优雅的步子,气定神闲地往来时的方向走去,把闷闷不乐的斑比独自留在这片灌木从中。
老公鹿智救斑比
在炎热的夏天,森林里的动物都会去树阴下乘凉。
斑比和菲林还有他们的伙伴在一起做游戏,他们玩了一个通宵以后,斑比觉得又热又累,倒在灌木丛中呼呼地睡过去。
在睡梦中,斑比还听到了菲林的召唤声:“斑比来吧……快来……来吧……快点!”
斑比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仍然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可是“斑比来吧……快来……”的声音再一次地在他的耳边响起来。他向周围看了看,发现已经没有了菲林的身影。
斑比琢磨着:“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看来是菲林真的在召唤我,一定是她觉得寂寞了,想要我去陪伴她。”
远处的声音不停地继续着:“斑比快来呀……来吧……,快点!”
斑比认为菲林很需要自己在她的身旁,顿时充满了幸福的感觉。他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想要一下子飞到菲林身旁。
“我这就去。”斑比自言自语地说。他迈开步子,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疾驰而去。还没跑几步,就一头撞到了从前面过来的老公鹿。
心里想着菲林“斑比来吧……快来吧……”的召唤,斑比兴奋极了,他只是慌慌张张地向老公鹿敬了个礼,就想绕开他接着赶路。
老公鹿快步拦住了他,然后开口了:“你这是去哪里?斑比!”
“你听见菲林在召唤我了吗?我要去找她。”说完,斑比再次跑开。
老公鹿堵住了他的去路说:“现在你不能去。”
“为什么?明明是菲林在叫我嘛!”斑比十分奇怪地问老公鹿。
“告诉你,我不许你去!”老公鹿提高了嗓音,大声对斑比说。
斑比很紧张地望了望老公鹿,但同时又想着菲林的呼叫。他便克制着自己对老公鹿的畏惧,说:“真的是菲林在召唤我,请您让我去好吗?”
“难道你连菲林的声音都分不清了吗?你再仔细听一听。”老公鹿一脸的严肃。
“斑比来吧……快来……”这喊声还在森林上空盘旋,斑比激动地大喊:“我肯定是菲林在召唤我。你听,没有错的。”
“我知道,是有召唤的声音。”老公鹿点点头。
但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斑比就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我去了!”
“斑比,你这个家伙还不给我站住,你真的不能去。”老公鹿开始命令起来。
“你不要挡着我!为什么阻止我见菲林?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斑比生气地说,“真的是菲林在呼唤我。求你让我去吧!”
“那声音不是菲林的,那不是她。”老公鹿说。
“斑比快来……来吧……”声音再次响起。
“我去看看就回来,好吗?我会很快的!”斑比急疯了,哪里顾得上听老公鹿的劝告。
“你绝对不能去!”老公鹿用几乎恳求的声音说。
“斑比来吧……快来……”又是一阵叫声。
斑比心里像着了火一样。“我一定要去,你别拦着我。”他发了疯一样地向前闯。
老公鹿摇了摇头,终于没有办法了,只好对他说:“那好吧!我陪你一块去。”
“那么请快点!”斑比说着拔腿要跑。
老公鹿阻止了他说:“不,让我走在你前面。”
“这样吧!你不要跑,跟着我慢慢走,而且要轻一点儿。”老公鹿叮嘱斑比说。
斑比心里有些生气,很不情愿地跟在老公鹿的后面,小心地前进着。
“斑比快来……来吧……”声音越来越近了。斑比走得有些着急,暗中加快了脚步。
老公鹿边走边说:“别着急,这肯定不是菲林的叫声。这仅仅是一个圈套,我们一定要小心为妙!”
“圈套!这根本不可能!一向英明神勇的老公鹿怎么变得这么胆小怕事了呢?”斑比真是想不通。
老公鹿千叮咛万嘱咐:“不管那声音叫得多响,你都千万不能说话,不许出声音,一定要跟在我身后。”
斑比没办法,只得乖乖地跟着,生怕惹恼了老公鹿。
老公鹿的步伐十分敏捷轻巧,他的脚下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他走过的地方树叶连抖都不抖一下。斑比虽然很心急,但同时又不得不佩服老公鹿的冷静。
老公鹿走走停停还不时竖起耳朵听听动静。
呼唤声仍然不间断地传来,斑比真是心急如焚,他怎么也想不通老公鹿为什么要这样做。
令斑比感到非常不解的还有,老公鹿不仅总是走走停停,而且总是故意绕弯路。
斑比心想:“这可怎么办才好呀!走这么慢,恐怕天黑也见不到菲林了。如果她生我的气了,我该如何是好呀!”
“如果她真的生我的气,我会好好地向她解释一番的。”斑比一边走一边想。
呼唤声一次又一次地传进他们的耳朵,而且越来越近了。老公鹿走得更加慢了,他还弯下腰,对斑比说起了悄悄话:“你无论看到什么情况都不要惊慌,更重要的是不要说话。”
看见斑比迷惑不解的样子,老公鹿又说:“相信我!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呀!”
天啊!斑比打了一个冷战,全身僵在了那里,一动不动,如同化作了一棵木桩一般。他觉得从头冷到脚。
老公鹿不再说一句话了,静静地站在斑比的身边仔细地来回张他再次低声地说:“看到你身后的人了吗?是‘危险’。他在靠近我们呢?还在发出召唤的声音。”
斑比眼睛一亮,刚要撒腿跑开,却被老公鹿制止了。他说:“别着急,冷静点。”
斑比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可又不敢发出半点儿声音。他从来也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危险”。
斑比躲在老公鹿身后,小心翼翼地走。时不时地停下来看看,仔细地听听。
老公鹿谨慎地一步一步地走在小路上,斑比的心脏开始慢慢平静下来。
斑比感到非常内疚,是他错怪了老公鹿。“今天要是没有他的话,我就没命了,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那里哪有什么菲林,仅仅是狡猾的人类在模仿鹿的呼唤声而已。斑比差点儿就被人类抓住了,多亏了老公鹿相助,他才幸运地活了下来。
他们顺利地逃过了“危险”布置好的圈套。但是,斑比还没来得及向老公鹿说声谢谢呢!那老亲王便再次消失在树林中了。
此时的斑比觉得自己真是太幼稚,太没有经验了。他想:看来要想成为一只像老亲王一样的受人敬佩的公鹿,仅仅拥有强壮的身体和健美的身姿是远远不够的。
斑比深知,他还必须学习老公鹿的智慧,以及培养独立思考和正确判断的能力。
在树林的另外一头,斑比终于找到了菲林。当他把这段惊险的经历告诉菲林时,菲林当然吓坏了,她眼睛瞪得比她嘴巴还要大,吓得简直不敢听斑比讲下去,当然还是强忍着恐惧听完了。
“你这次真是多亏了老公鹿的及时帮助啊!改天我要去向他当面道谢!”菲林真诚地说。
这件事以后,斑比和菲林更加敬佩老公鹿了。而且,他们的行动更加小心谨慎了。
斑比常常对自己说:绝对不要轻易上当。要用脑子去想,用心去判断。
与郭波再相遇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阳光灿烂,万里无云,斑比和菲林在大森林里悠闲地散步。他们走走、唱唱,开心极了。
忽然间,斑比机警地停了下来,将一旁的菲林挡到了身后。菲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由得竖起了她的鹿毛,她问斑比:“怎么了?有什么事发生吗?”
“小声点……”斑比说,“你看见前面有个深红色的东西在移动吗?”
“也许是卡洛斯吧!那么会不会是朗诺?”菲林吓得脸色都变了,打算赶紧逃走。
“不是,我认得卡洛斯和朗诺的背影。这应该是只陌生的鹿。”斑比镇定地说。
“是吗,你肯定吗?小心点儿,也许他们会偷袭你哦!”菲林煞有其事地说。
斑比安慰着菲林说:“仅仅是一只不认识的鹿而已,别担心。”
菲林激动地说:“他胆子可真大,这里这么危险,他不怕被坏我也这么想,也许他对这里不熟悉,或许他本来就非常勇敢。”
斑比想了想,说:“但是,这样做也实在太危险了,他真是太笨了!难道他不知道我们有很多同伴是怎么遇难的吗?”
只看见那只陌生的鹿忽然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们。
这时菲林惊得把嘴巴张到了最大,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
只听见那边的那只鹿大声喊道:“斑比!菲林!你们好吗?”声音既亲切又熟悉。
“啊,是郭波!”菲林激动得直发抖,她一边大喊一边大口喘着气,很快地就来到了郭波身边。斑比也紧随其后跟了过来,兴奋得手舞足蹈。
“我的姐姐,你还记得我呀!我非常想念你还有妈妈。”郭波激动得掉下了眼泪,站在他眼前的可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亲人啊!“妈妈怎么样了?我很想念她。”
“斑比,你过得怎么样?上次见到你还是……”郭波激动得说不下去了,他既欢喜又悲伤。
“是啊!那次我叫你和我一起跑,可是你身体太差了……想想那次的事,真像是一场噩梦。”斑比真的很害怕回忆起那段悲惨的经历。
郭波说:“是啊!可是,你知道吗?我活了下来,我被‘他’救了起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是怎么得救的?郭波,这段日子你过得好吗?”菲林关心地问。
“我呀!我同‘他’在一起,是‘他’一直陪伴着我的。”郭波眼睛睁得大大地说。看上去他好像是在讲什么奇闻轶事。
菲林一下子来了兴致,凑近郭波说:“你一定要给我们讲一讲,一定要哦!”
菲林好奇的样子使郭波和斑比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这种相聚在一起谈天说地的情景他们好久没有享受过了,这样美好的景象连斑比做梦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过。
“说起这段时间的经历,那简直一天一夜都讲不完。”郭波得意地说。从前他总是没有自信,在斑比面前总觉得自己不够坚强,不够强壮。但是现在,他经历了斑比和菲林听都没听说过的奇遇,觉得自己非常的了不起。
“我要讲的事情,比这里所有的鹿加起来的还要多得多。你们信不信?”
斑比撇撇嘴,满不在乎地说:“没有那么神奇吧?你倒是说来听听呀!”
“那么咱们一边走一边说行吧!”菲林兴奋地说。
郭波脸色忽然有些难看,怯生生地问菲林:“妈妈……她还在人世吗?”
菲林愉快地说:“当然了。她非常好,也很健康,还很惦记你呢!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妈妈好伤心呢!一说起你就掉眼泪。”
听到这里,斑比低下了头,因为他想起了自己的妈妈,他开始难受起来。可是,他不想破坏这美好的相聚,于是,将笑容又强留在了脸上。
菲林和郭波商量着:“我们一起去找妈妈好吗?”他们相视一笑,点了点头表示答应对方。
“我们现在就去吧!斑比和我们一起去看我们的妈妈吧!”菲林希望斑比加入。
“没有问题,现在就出发。”斑比也愉快地加入了他们,因为他也很久没有见过这位英娜阿姨了。
但是,要找到英娜阿姨必须穿过那片经常发生危险的空地。郭波一跃就跑上了森林里的那片空地,毫无顾忌。
他一边跑一边喊:“瞧,是往这边走没错吧?我认得路。”
斑比和菲林吃惊地看着他,大声地阻止他这种冒险的行为。“这也太危险了,这是大白天,你这样很容易被‘危险’发现的。”斑比担心地喊着郭波。
菲林也吓坏了,郭波怎么变得如此胆大了呢?真是不要命了呀!
经过了那块危险的空地以后,他们相对安全了。
他们在路上走了很久。太阳光越来越强烈,森林里的温度也越来越高。他们走累了就歇歇,休息够了再接着前进。平常,白天是鹿休息的时间,斑比和菲林都已经觉得很累了。但是,郭波因为希望能早一点儿看到心爱的妈妈,他一点也没有想要休息。他们打起精神,大步地向前走着。
菲林和斑比看着郭波,心中暗自想;“郭波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呢?他看上去比以前成熟了不少。”
一只黄鼠狼在灌木丛中静静地窥视着,他想趁野鸡出门觅食的时候对那几只小雏鸡下手,好好地美餐一顿。遗憾的是,他没有注意到走过来的郭波,差点儿被一脚踩成肉泥。
这把黄鼠狼吓得够呛,他一惊,大叫出声来。这样子一来同时惊动了刚要出门的野鸡妈妈。野鸡妈妈发现了黄鼠狼的不良用心,想办法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把她的小宝贝们藏起来了。黄鼠狼眼看着到嘴了的美餐成了泡影,他又气又饿,于是大声地骂着郭波:“你这是哪里来得混账东西,竟然坏了我的好事,还让不让我活了!”黄鼠狼真是一肚子气,大声地叫着。
郭波对他的无礼根本就不理不睬,还是径直向前,向找妈妈的方向走去。
斑比和菲林想:从前的郭波若是遇到刚才的事,他一定会被黄鼠狼吓哭的。以前如果有人对他大声说话,他就会吓得一边发抖一边流泪。可是现在,郭波变得坚强勇敢了。看着变得如此镇定的郭波,斑比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不久,在森林的深处,他们找到了英娜阿姨。
他们找到她时,她正在一棵大橡树下美美地睡着午觉。听到了脚步声,她缓缓地抬起了头,好不容易的睁开眼睛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几只小鹿。
“妈妈!”郭波轻轻地唤着妈妈,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他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告诉他的母亲,可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难道是我在做梦吗?怎么郭波站在了我面前?”英娜暗自嘀咕,“看来是我太思念我的小儿子了,连做梦都会见到他。”
可是,这叫声是那么清晰,那么熟悉,哪有梦会如此这般的真切呢!英娜缓缓地站了起来,摇了摇头,极力把自己的眼睛睁得大一些。她看到郭波身后还站着斑比和菲林,于是兴奋地大叫:“啊!原来我没有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浑身颤抖起来。她嘴巴张到一半,但又怕一开口眼泪就会流下来。
最后她什么也没说,而是用了她的嘴唇来掩饰了她的激动。她亲吻着郭波的头和身子,喃喃自语地说:“我真的见到你了吗?而且见到的是这么健康的小郭波!”
英娜阿姨用舌头舔着郭波,把他当成刚出生时那样。她还把郭波看做是以前的那个病恹恹的小鹿,她还和从前一样,希望用自己的力量保护郭波。
不同的是,现在的郭波不一样了,他长高了,强壮了,鹿角也慢慢地坚硬了。从前,郭波的眼神总是怯生生的,但现在他的目光中却泛着自信的光芒。他身上的鹿皮开始呈现出深红色的光,这是英娜阿姨万万没有想到的啊!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小儿子,幸福的泪水从英娜阿姨的眼中流了出来。
郭波述说奇遇
在好事乌鸦的召集下,整个大森林里的成员都相聚来到了一块空地上。英娜阿姨、菲林,还有斑比簇拥着郭波一同聚集到了这里,听他讲述这段时间里发生的奇遇。
自从那次大屠杀事件之后,森林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谁也没有预料到这样的相聚还会在今天再次到来。小动物们也都蹦蹦跳跳地加入了集会。
就连不爱凑热闹的野兔也从窝里跳了出来,惊讶又欢喜地听着郭波的讲述。他时而将他那长长的耳朵竖得老高,时而又将它们放下,那滑稽的样子把大家都逗笑了。
树枝上骄傲的黄莺这次也被吸引了过来。他平常最不合群,不愿意和大家凑在一起玩,因为他自以为整个大森林中只有自己的声音最美妙。可这次,他却在树枝上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地向郭波提几个小问题。
最喜欢搞恶作剧的仓鸮一边发出“咿哟”的怪叫,一边向大家飞来。不过这次没人注意到他,因为大家的心思都集中在郭波的身上,这让他觉得多少有些失落。不过当他看见好久不见的郭波时也开心极了,很快就把不开心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
胆小的蜂鸟这次也没有落下,一听到惊险的部分,他就用翅膀捂住嘴巴,害怕得直发抖,还一阵一阵地发出尖声的怪叫。
野鸡带着全家老小一起来了,他们虽然被郭波打扰了,但是还是被郭波那与众不同的经历所吸引了。野鸡爸爸不停地伸收脖子,以此来表示自己的惊奇。野鸡妈妈更是这边扭扭、那边扭扭以表示她的惊讶。野鸡宝宝虽然不知道大人们在说什么,但是看到这么多动物聚在一起,也“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跳来跳去的松鼠们也不得不停止了他们的游戏,坐下来听郭波讲故事。他们激动得手舞足蹈,一会儿蹿上树干,一会儿跳到另一棵树的树枝上。
他们还常常打断郭波的话。每到这时,大家都对他们喊:“别吵,别吵。”气得松鼠鼓着嘴巴跑到一边去了。但是他们又不愿意错过这精彩的故事,于是又不得不留下来接着听下去。
郭波把眼睛瞪得圆圆的,认真地说:“那天真是太惊险了,几条好心的猎狗发现了我。”
“啊?”菲林倒吸了一口冷气,打断他说,“猎狗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动物了,你怎么可以用‘好心’这个字眼来形容他们呢?以前,我被几条猎狗围攻,差点儿被他们咬死,多亏斑比赶来解救了我。想起这件事,我现在还觉得胆战心惊呢!”
“是啊!我以前也是很怕他们。可是,他们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可怕。他们把我团团围住,一会儿用鼻子闻闻我,一会儿拖拖我的腿,看我是不是还活着。”
郭波自豪起来说:“我当时害怕极了,况且我还受了伤,跑也跑不动。我以为自己一定会被这群猎狗当做一顿美味的午餐呢!”
“他们没有吃你吗?”斑比问道。
“没有,我隐隐约约地听见脚步声。那声音越来越近,是‘他’向我走了过来。”郭波这时的神情非常的严肃。
“咿哟!”仓鸮害怕得叫了起来。
“仓鸮你赶紧住嘴!接下来呢?郭波。”小松鼠上蹿下跳,激动得站都站不住了。
“他来了,一声吆喝,就把猎狗从我身边叫走了。我感到奇怪极了,难道猎狗听他的话吗?”说到这里,郭波停了下来。大家紧“有这么神奇的事吗?”爱说话的野兔忍不住了,他必须要评论两句才肯罢休。
“就这样,那几条猎狗都乖乖地趴在了他的脚边,连动也没有再动一下。”郭波接着说,“他把我从雪地里拉了起来,吓得我几乎快要疯掉了,拼了命地乱叫。”
“吧……喔……吧……喔……应该是这样。”郭波还学着自己当时的叫声,于是大家都笑了起来。
“我心里想着自己要完蛋了,以为再也见不到亲爱的妈妈和姐姐了。没想到的是,他却开始很温柔地抚摸我,就像妈妈对我做的一样,我渐渐地也不害怕了。他就抱着我,把我带走了。”
“我又累又饿又困,也许是吓得晕了过去,后来,我睡着了。”郭波说完耸了耸肩膀。
“你说得这是什么话呀?”斑比好奇地问,“那么他到底把你带到哪里去了?”
“不会吧!你连带走都不知道呀!”蜂鸟捂住嘴巴尖声地笑着说,“我来解释一下,你看过松鼠采核桃吗?就像松鼠采到一颗核桃后一样,那样就叫做带走!”
“我有个表兄呀……”松鼠开始进入他自己的故事里,可大家再次打断了他。
“现在听郭波讲,你的表兄留到以后吧!”野鸡妈妈看着撅着嘴的松鼠很好心的说。
“总之,当我醒来之后,就发现……”郭波接过话题。“他把我带到了一个神奇的地方。”
“想知道是什么地方吗?”郭波故意停了下来,吊吊大家的胃口。
小动物们都瞪大了眼睛,伸着脖子等着郭波接着讲下去。
郭波老半天才吐出一句话说:“那个神奇的地方叫做屋子。”
“屋子是什么东西呢?”野鸡忍不住问道。
“屋子呀……”郭波再次停了停说:“屋子就是当外面电闪雷鸣或者狂风大作的时候,里面一点感觉都没有,一点风都吹不进来,而且温暖得像春天一样。”
“咿……哟……嘿……”仓鸮又尖叫了一声,来证明他是多么的惊讶。
“更让你们想不到的是,每当外面下倾盆大雨的时候,屋子里一滴水都不漏,你们说这个屋子好不好呀?”郭波煞有介事地说。
大家不约而同地点点头,想象着郭波描述的地方简直就可以把天堂都比下去了一样。
“你看看我们平日里在雨天是多么狼狈呀!我们东躲西藏的,想找一棵树荫大一些的树避避雨都是多么的不容易啊!”斑比感叹地说。
所有的人都用羡慕的眼光望着郭波,真想亲自去体验一下那种美好而温暖的感觉。
“这种在大雨倾盆的时候全身干爽舒适的感觉我还是第一次体验呢!那真是太棒了。”郭波赞美着,他的神情中还表现出他对那段日子的恋恋不舍。
“啊……嘿……呦……”蜂鸟兴奋极了。
野鸡们伸长了脖子,扭着脑袋,也跟着傻笑。
“而后的一天,大雪覆盖了整个大地,可是屋子里一点冷风也没有。我这时开始寻找,为什么屋子里面会温暖如春呢?后来才发现,那是因为屋子里有壁炉的存在。壁炉,你们知道吗?听说过吗?”
大家都同时摇摇头。
此刻的郭波显得异常得意,他说的东西小动物们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他觉得自己成为森林里最了不起的鹿了。
“下面注意了,我给你们讲壁炉,它是这样的,天冷的时候,他们一家人就会把木头劈开,劈成一块一块的,然后点着,往壁炉里一放。燃着火的壁炉真是暖和极了,那真是一种享受呀!他们还一边聊天,一边吃着香喷喷的饭,那种滋味是值得你们回味一辈子的!”郭波一边说一边比划着,“你们不知道,刚到那里的时候,我热得都受不了!不过,现在我觉得好多了!”
菲林接过话题:“我最怕冷了,尤其是下大雪的时候,那会把人给冻僵的。冬天的时候我都在寻找一个暖和的地方藏起来。可是,再过冬天的时候,郭波你觉得你还能适应下去吗?大森林里的冬天,你可是没有体会过的呀!那种感觉真的很要人的命呢!”
“这我倒是还没有想过,只好到时候再做打算了!”郭波哪有闲工夫想这些,他还沉浸在这段精彩的奇遇中呢!
“让你们不可思议的是,他们还给我食物。你们知道我以前都只吃草和树叶,但是他们给我很多不同的食物。”郭波说。
“那很多不同的食物都是些什么啊?”菲林非常的想知道。
“有土豆和萝卜,还有干草。他们给我吃的东西都是我非常喜欢吃的。”郭波真是很感激他们在那段时间对他的照顾。
“干草?”他们全体都很惊讶,同时又难以相信地问,“土豆和萝卜?”
“对啊!干草可真是香,好吃极了!”郭波重复地说,边说边点头,还得意扬扬地望了望周围的同伴,“还有土豆。那种东西我从没吃过,开始我还因为它长得太奇怪了而拒绝吃呢!”郭波一边说一边笑,“想起我最初的想法真逗,那土豆的味道可真是美极了,吃完以后嘴里还感觉有股甜甜的味道呢!”
郭波一边说着一边咽着口水,大家又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我有个表兄……”松鼠又想起他表兄的故事,他也想把它讲给大家听,但是现在大伙儿哪顾得上这些呢!
“闭上你的嘴!”有人大声呵斥他。
“可是,冬天的时候哪里来的干草呢?”斑比好奇地问,心中充满疑惑。他说道:“冬天可是我们最艰苦的日子。大森林里除了雪还是雪,找食物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啊!”斑比心里很是羡慕郭波描述的生活。
“你知道他们是从什么地方找到干草的吗?还有你说的土豆、萝卜那些东西?”英娜阿姨也着急地询问起来。
“是他们自己种的。”郭波说:“他们好多好吃的东西都是他们自己种的呢!”
“郭波,你没觉得和他们在一起很害怕吗?你难道不记得了,他们人类一贯都以捕杀我们为乐趣呢!”胆小怕事的蜂鸟插嘴问郭波。
“我不觉得,一点儿都不可怕。你们想想看,虽然救我的人和那些伤害我们的‘危险’都同样是人,但是,救我的人是好人。”郭波严肃地说,“在这以前我一直以为他们都很坏,很残忍,很狡猾呢!但事实上也有好心人啊!而且他非常善良,不仅对我很好,对其他的动物也很好。另外还有他的家里人,也都那么照顾我呢!”
“不可能吧?”菲林觉得难以置信,想从郭波的眼神里找出真正的答案。
“对呀!他喜欢谁,就对谁好。他们家还养了一只小松鼠和一只小兔子呢!你们说他算不算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人呢?”郭波微笑着说。
大家听得津津有味,就连老亲王也不知不觉地从森林深处走出来了,大家也没有及时发现他。他来到动物中间,一句话也没有说,仅仅是神情严肃地看着郭波,对他的讲话充满了一股脑儿的疑惑。
“还有,每当我不开心、心里想念家人和朋友的时候,他们还会想办法逗我开心。他们跟我做游戏,还有……”突然,他发现了老公鹿,吓得不敢说一句话了。
同时所有的动物都住了嘴,都低下头不敢看那神情严肃的老公鹿。
等到大家都安静下来的时候老公鹿开口了:“你脖子上套的那是什么?”老公鹿用严厉的声音问郭波,不知不觉中把眉头皱起来了。
这时,大家才发现,在郭波的脖子上,多了一个黑颜色的马鬃绳圈。大家这才惊讶起来,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是不是因为郭波很聪明,他们给郭波的奖励?”松鼠自作聪明地说。
“住嘴!”又有人阻止了松鼠。
“这个……是我戴的颈箍,是救我的人给我戴的。通常他们带我出门的时候,会给我拴一根链子,这是个……是个……这样链子不会直接套在我脖子上、把我的脖子弄得很疼……所以……”郭波吞吞吐吐地解释着,他紧张慌乱地看着老公鹿,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才好。
“他们很喜欢我的,一定是这样的……这个颈箍是个荣誉,别人想戴还没有呢!”郭波想要继续往下讲,却被老公鹿严厉的眼神给吓得住了嘴。
“真是个可怜虫!”老公鹿用轻蔑的语气说,“我真是对你失望!”说完,他转过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林子。
老公鹿的话让大家议论纷纷,大家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于是很快每个人都思考了起来。
松鼠看见正在沉思的大家,就觉得机会来了,连忙趁机说:“给大家讲讲我的表兄,有一段时间我表兄也和‘他’一起生活。他倒是不像你,脖子上套了个圈圈,抓我表兄的这个‘他’把我表兄装在一个小笼子里。每天都有人给他喂食,那段时间我表兄胖得都跳不起来,你们知道吗?但是,最遗憾的就是他不能出来活动,只能在笼子里不停打转,实在是闷死了!直到有一天……”他还一边说一边比划着他表兄的体态。
但有什么用呢!大家都没了兴致,谁也没有听完松鼠的话就分头离开了。这次聚会就这样因为老公鹿的一个提问而不欢而散了。
虽然大家都很高兴看到郭波,但是没人明白为什么老公鹿要说郭波是“可怜虫”。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了,没人再在意老公鹿的话了,大家反而想着郭波描述的那般美妙的生活了。
也许只有一个人对这件事念念不忘,“可怜虫”这个问题一直深深地印记在斑比心里,久久地挥之不去。
郭波变了
几天以后,大森林里还像往日一样,生活还在继续。今天出现的是年轻的小母鹿玛琳娜。她现在身材苗条,美丽端庄,和所有的美少女母鹿一样不分上下。
大森林里传得最热闹的还是郭波那一段传奇的奇遇,蜂鸟、松鼠、仓鸮还有野鸡和喜鹊都和玛琳娜讲了郭波的故事,她觉得很神奇,也非常想念郭波,于是想亲自去看看他。
这几天里,英娜阿姨觉得自己实在是太骄傲了。因为森林里的小动物们的所有话题都在谈论郭波——她的小儿子,她这一生中最大的荣誉也莫过于此了。
在美丽漂亮的玛琳娜面前,英娜阿姨故意放低了声音神秘地对她说:“神秘的老亲王你知道吗?”
玛琳娜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那当然知道了。他多有名多神秘呀!我们在一起经常说起他呢!就是大家都觉得他太严肃了,谁也不敢离他太近。”
英娜阿姨继续神秘地一笑说:“他还亲自来看望郭波了呢!这次我们郭波可有福气了呢?”英娜阿姨一直因为这件事而扬扬得意。
玛琳娜接过英娜阿姨的话,配合地点点头。显然,她对郭波充满了崇拜。
郭波有点生气地说:“可是他实在太无礼了!他居然称我为可怜虫?他凭什么给我取这个绰号?”每次一提到这件事,郭波就觉得心中非常不快。
“没关系的孩子,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他那么一把年纪了,别和他斤斤计较。”英娜阿姨连忙安慰郭波说。
“什么可怜虫?我才不是可怜虫!一定不是!”郭波大声说,“我见过的、听过的、经历过的事情比森林里所有人加在一起的还要多得多呢!我这样说没有错吧!玛琳娜?”
“当然没错了,这一点谁也不会否认。你经历过的比老亲王见过的还要多呢!”玛琳娜附和着郭波说。
郭波听了心里美滋滋的,觉得自己是个了不起的公鹿。而且,在他的心中对玛琳娜也充满了点点爱意。从那以后,他和玛琳娜单独相处的日子也就多了起来。
不过,自从郭波回来以后,大家都感觉他和从前不太一样了。而且他和大家也不一样,行为非常古怪。
这种古怪包括,别的鹿都在外面活动的时候,郭波却倒在树下呼呼大睡。可是白天的时候呢!大家都在休息,郭波却跑到森林的空地上拼命地跑啊跳啊。他甚至会跑到森林外面去玩耍和觅食,一点儿也不会害怕什么。
面对郭波的这种古怪行为,斑比觉得他一定要向郭波问个清楚。
这天,当郭波又要在大白天出去玩时,斑比挡住了他的去路,问道:“郭波,你大白天出去难道一点儿都不觉得害怕吗?”
郭波想不明白,为什么斑比为这么一件小事都如此担心呢?他平淡地向斑比解释说:“在我看来,是不需要担心任何事的,因为危险根本不存在。”
英娜阿姨听了,也劝说斑比:“斑比,你不用为郭波担心。请你不要忘记人类和我儿子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他们不但救过郭波的命,还和郭波一起生活过,所以,你让郭波大胆地去吧!他应该没事的。”
斑比心里有些不高兴,但是看到郭波那么开心,于是住了口。而英娜阿姨则以郭波为荣,到处炫耀自己小儿子的“英雄事迹”。
郭波回到森林里开始了从前的生活以后,他渐渐地发现自己并不是很习惯原来的生活了,他常常对斑比抱怨说“我常常觉得不自在。”
斑比听完他的话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连忙问:“你这是为什么呀?”
郭波说:“回到这里,我没有一个准确的吃饭时间,而且还没有固定的地方。有时候我们如果找不到食物,那就连饭都没得吃。更糟的是冬天,天寒地冻,我连个藏身的地方也找不到,而且……”
郭波一股脑儿地诉说着他的不习惯,斑比却听得有些不耐烦了,他连忙打断郭波说:“我觉得这里没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大家一直以来都这样生活!而且我们也活得很愉快呀!你也跟我们一样你们可以一样,但我不同。至少我现在改变了,我早就习惯了另外一种生活方式。”郭波说,“我习惯了过别人喂我食物的生活。或者,他们把食物都准备好,而我只需要伸长脖子过去享受就行了。”
郭波继续说:“另外,我习惯了睡在温暖的房子里,下雨、打雷甚至刮风下雪都跟我没有一点关系!”郭波越说越离谱。
这令斑比觉得很不舒服,他觉得自己有些怜悯郭波。可是,他的这种感觉仅仅只能让他自己一个人知道,因为菲林、玛琳娜还有英娜阿姨都是那么看重郭波。
菲林听完后很焦急地说:“哎呀!如果在冬天我们也能吃上干草、土豆和萝卜,那该是多美好的事啊!可是,眼看夏天就要过去了,到了冬天,郭波你怎么受得了呢?”
郭波配合地点点头说:“姐姐,你说得正合我的心意,我正为这件事情发愁呢!因为冬天真正到来的时候,我会很害怕的?”
斑比打断他说:“有什么好害怕的,冬天只不过是有点儿艰苦而已。我们大家都可以坚持下来,难道你不能做到吗?”
“但愿如此吧!要是我被饿得受不了了,我一定会再回到他的家里的。”郭波终于说出了他想了很久觉得一定要告诉大家的重大决定。
“郭波,难道你一点儿苦都忍受不了吗?难道没有饭吃就是你当逃兵的理由吗?”斑比觉得越来越看不起郭波了。
郭波却有点不服气地问斑比:“我为什么要挨饿呢?因为我在人类那里可以得到照顾。在我看来,完全没有挨饿的必要!真的没必要。我现在已经习惯了让人类来照顾我的生活!”
“如此说来,我真是越来越不理解你了!”斑比摇着头说。
“你当然不理解!你怎么可能理解,你又没享受过那种人类的照顾?”郭波不屑一顾地说。
斑比很伤心,很失望,他对郭波的改变感到万分的痛心。他转过身,不再说一句话,然后离开了那里,心中没有半点儿留恋。
郭波看着远去的斑比,一点儿也没有醒悟,继续说:“真是个可怜的家伙!他没有享受过那样的生活,当然不会知道其中的奥妙。他见过的世面真是太少了!”
玛琳娜赶紧接过话题说:“你说得太对了!完全正确,就是这样的!他根本不理解快乐的含义。”
“你们知道吗?现在的我比以前成熟多了。危险,那全都是别人的事,我怎么可能害怕呢?”郭波对玛琳娜说。
“菲林姐姐,难道和斑比那样古板的家伙生活在一起,你不觉得很头痛吗?”郭波忍不住问菲林。
菲林怎么能容许郭波说斑比的坏话呢?她听完后,脸色立刻变了。“请你尊重我的爱人。虽然他没有你见过的世面多,但是他有自己的想法,这没什么不对!”
姐姐的不高兴使得郭波不再说什么了,于是和玛琳娜到别的地方去玩耍了。
玛琳娜心里对郭波充满了崇拜,她很爱郭波,郭波也很爱她。他们认为他们两个人的生活非常的美满幸福,谁也比不上他们两个,包括斑比和菲林。
郭波之死
几个星期以后。大森林里的小动物都像平常一样,沉浸在自己又是一天,天快亮了,斑比和菲林散步回来,轮到他们该去休息的时候,刚好看到了郭波和玛琳娜,而这时郭波才正要出门去呢!
“郭波,你看太阳快升起来了,我们觉得再待下去就会有危险了,所以你们这时候去草地那是多么危险的事呀!”斑比忍不住提醒郭波。
“是呀!弟弟,这时候出去确实太危险了,你还是和我们待在一起吧!我们4个一起玩游戏多好啊!”菲林也加入了斑比的劝说里。
“谁要你们瞎操心呢!我习惯白天去玩,这有什么不可以的。”郭波哪里听得进他们善意的劝告,不高兴地说:“是你们胆子太小了才不敢去。没什么可害怕的,我才不管那么多呢!”说完,他就大步地向前走去,玛琳娜只好乖乖地跟在他的身后。
看着他们的背影,斑比失望地摇摇头。他知道郭波变了,现在的郭波和以前的郭波完全是两个人。
斑比和菲林往回家的路上走去。忽然,森林里传来了蜂鸟的叫声:“啊……咦……哟!”这种尖声的叫喊是在告诉大家有危险,这是小动物们彼此的信号。
“郭波,请等一下,我听见蜂鸟在叫,你们听到了吗?”斑比大声叫住了刚走出不远的郭波。
“听见了,那又怎样?”郭波不屑地问。
在草地的另一个角落里,一群喜鹊也喳喳地叫了起来。这又是另外一种信号,说明有危险了。
“那边一定是有‘危险’来了!你们听,鸟类已经向我们发出了警告。”
“他们怎么会清楚危险的行踪呢?”郭波对鸟类朋友的话心存怀疑。
“因为他们生活在树上比我们看得远。只要危险一出现,很远的地方他们也能看得见!”斑比解释说。
“人就是‘危险’。我不怕,他们把我当做朋友呢!我和他一起生活过。”郭波哪里会去相信斑比的警告呢!
蜂鸟的尖叫和喜鹊喳喳的叫声响遍了森林。远处,乌鸦用他那十分难听的大嗓门也开始加入了报警的行列里,他们向森林里的其他动物发出了另一种警告。
“郭波,你还是不要去了,千万别冒险。难道我们还会害你不成?”斑比用几乎恳求的声音说。
“你们说得都有道理,亲爱的,要不今天我们不要去了,我们待在这里玩耍不也一样吗?”玛琳娜也动摇了,她吓得全身发抖,苦苦地哀求着郭波。
“别冒险,别冒险,真不知道你们怕些什么?那是你们的事情,危险和我无关。”郭波不耐烦地说,“今天我一定要去又怎么样!”
斑比看郭波这么固执,本想一走了之,可一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灾难,他又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郭波去送死。
斑比见实在是没有办法再阻止郭波,想了想说:“这样吧!让玛琳娜走在最前面,我们就这样……”
斑比的话还没有说完,单纯的玛琳娜就走出了林子,踏上了空地。
斑比和菲林虽然害怕,但是他们都表现得非常冷静。他们屏着呼吸,一步一步地走着。
玛琳娜心里非常担心,但她又不想让郭波看出自己的害怕,说她是胆小鬼。她犹豫不决地走在草地上。
与此同时,郭波的心里也开始打起了小鼓。但是他不愿意让斑比他们小瞧他,所以还是厚着脸皮,故作镇定。
玛琳娜缓缓地向前移动,她时不时地看看周围的环境,闻一闻空气中的味道。忽然,她停了下来,意外地打了一个寒战。大家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都没有再继续向前。
只见玛琳娜闪电般地转过身子,大跳了起来,像遭到了什么天大的打击一样,发疯般地向森林的方向跑去。
她一边跑一边喊:“哎呀!不得了啦!……我……我看见了‘他’!是‘他’……就是‘危险’呀……”玛琳娜吓得浑身发抖。
斑比知道她这样奔跑会很容易被‘危险’发现的,就冲玛琳娜大喊:“轻声点,别乱跑!往这边走,快!”
菲林也急得大叫:“郭波,你快鼓励玛琳娜别紧张,别让她乱跑。”
“你们要逃跑吗?那你们就尽情地逃跑吧!我才不会跟你们一起逃呢!胆小鬼!”郭波哪里肯听劝告呢!
“郭波,你要姐姐给你下跪吗?让我们一起离开吧!咱们和斑比他们一起回到安全的地方去。”玛琳娜恳求地说。
“别给我说那些没用的!我才不怕见到‘他’呢!如果真是‘危险’的话就更好了,我还有话要对他说呢!”郭波大声地叫着。
大家都没有办法了,呆呆地看着郭波一步一步走向所谓的“危险”。
突然,郭波也发现了“他”。这时,他们听见了一声巨大的枪响。
郭波被枪声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跳了起来,转过身子往回跑。他跌跌撞撞地迈着他那并不轻盈矫健的步伐跑过来。
伙伴们看着郭波跑了回来,全都吓得眼睛鼓到最大。只见郭波整个儿就是气喘不停。才跑了两步就显得非常的疲惫不堪。他几乎失去了控制,不住地乱蹦乱跳,还到处乱闯。看见郭波往回跑,大家也都同时调头,向着大森林里跑去。
不幸的是,让人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固执而又骄傲的郭波跑着跑着就失去了平衡,身子向旁边一歪。玛琳娜跑到了郭波身旁,想要扶郭波起来再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郭波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中,鲜血从他的肚子里流了出来,是那么的清晰。玛琳娜吓得一下子跪倒在郭波身旁,半天也没有反应。
“玛琳娜……玛……琳娜……”郭波吃力地叫着玛琳娜的名字。他像要告诉玛琳娜什么话,但是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很快,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向这边靠拢来。
“他来了!是他!郭波你还能睁开你的眼睛吗?你不是还有话对那个‘他’说吗?”玛琳娜绝望地摇晃着郭波。
郭波全身痉挛地颤抖着,他抖了好一会儿,忽然把蹄子一伸就再也不动了。面对危险越走越近的玛琳娜,不得不躲到森林里去了。她不顾一切地向前跑去,去追赶前面的斑比和菲林。
但是她怎么可能舍得下心爱的人呢?所以她总是忍不住回头望望躺倒的郭波。不久,她看到“他”走到了郭波身边,弯下身子,抓起了郭波,无情地把他拖起来就走。
玛琳娜一边奔跑一边绝望地流下了泪水。她想起了和郭波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心中是那么的难受。
“这到底是谁的错呢?”玛琳娜心里忍不住想着,“怪郭波自己,还是怪‘危险’他们?”
斑比一边在前面带领着菲林和玛琳娜飞奔,一边自言自语地问自己:“这一切怎么这么快就发生了?”
当他们逃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时,大家就不再向前了。玛琳娜伤心欲绝,她现在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菲林这次真的失去了弟弟。这个死里逃生的弟弟曾经给她带来了那么多欢乐,可是为什么这么快就又失去了?她和玛琳娜一起失声痛哭。
斑比躲在她们一旁,思绪万千。他觉得这一切简直是一场噩梦,让他无法相信。
湖边的倾谈
当郭波彻底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以后,大家觉得一切都变了。
斑比一向都很乐观开朗,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觉得生活是那么的灰暗。他常常独自站在岸边,望着那和天空一样浑浊的湖水,安静地,一个人,一站就是好半天。
很长一段时间,他觉得,只有在这里,他的世界才是真正安宁平静的。他渐渐地习惯了这样,每天总要独自来此,静静地想想心事。他把这里当成了他的另外一个家,他甚至都没有邀请菲林加入。
又是一天,斑比还和往常一样来到了湖边。他漫无目的地围着这个不大不小的湖转了一圈又一圈。空中的云彩带动着他的思绪,一会儿飘向东,一会儿又飘向西。
偶尔,他想起自己的童年,想起亲爱的妈妈;又或者,他想起了伙伴,想起了不幸的郭波;又或者,他想起了森林里的动物在冬天里的闲谈,还有夏天的聚会……所有的往事……
他的思绪是那样的飘忽不定,但是那次残酷的大屠杀却是他唯一不愿去回忆的,他不愿去想起人类那残忍的脸庞,不愿去想起他们手中的武器,更不愿去想起那些鲜血淋淋的朋友的尸体。
可是,痛苦的往事并不是那么快就可以遗忘了的。无论是欢乐的还是忧伤的记忆,都会常常出现在我们的脑海中,时不时地被我们拿出来温习一下,回想一番。
有时候,斑比的心里感到非常的不充实,即便是和菲林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他总觉得自己这样漫无目的地游走是为了寻找什么,但是到底他需要些什么呢?他自己也不知道。总之,他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有些失落,有些茫然,还有些不知怎么办才好。
直到有一天,斑比遇到了好久不见的老公鹿。他激动了许久,这才明白自己是很想念老公鹿的。后来他才明白,自己这样的游走是在期待可以和老公鹿聊聊。
斑比在回忆中找话题:“我上一次看到他……啊……还是在郭波回来的那次聚会上呢!哦……郭波……可怜的郭波……”
如此想着,斑比的眼里就充满了泪水。他成了男子汉以后,就很少掉眼泪了,斑比不知道自己在老公鹿面前为什么会变得不再像个男子汉。
看着老公鹿快要靠近自己了,斑比不好意思把头低了下去,眼睛不知道该看向哪里,因为他不愿意让老公鹿看见他的脆弱。
但是,这次老公鹿却不像平时那么的高傲,主动地和斑比说起话来:“你好吗?斑比,怎么一看到我就低下头,是不是不愿意见到我啊?”
“怎么会呢!”斑比怕老公鹿误会他,连忙解释说,“您想到哪里去了,我能看见您,心里正高兴着呢!”
他们两个一起慢慢地走着,边走边聊。老公鹿很少说话,但是他还是试着和斑比沟通。他问道:“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快乐吗?”
斑比摇摇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老公鹿。他说:“我该怎么跟您说呢?也许不快乐吧!可是我却找不到不快乐的理由。”斑比用“这样子啊!”老公鹿关切地问斑比,“你的朋友们呢?郭波和你们的伙伴怎么样呢?郭波的故事讨论得还是那么激烈吗?”
提起郭波,斑比低下了头,他刚刚平静的情绪又激动起来,眼泪又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老公鹿忽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担心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于是就此打住。
“郭波死了,呜……呜……”还没说完,斑比就控制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老公鹿把眉头皱了起来问:“这件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我最近总是觉得大森林里的气氛很坏,原来是发生了这样的不幸!”说完,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斑比用哭泣着说:“我劝过他……叫他不要冒险……可是……呜……呜……可是我的话他怎么听得进去呢!我真是没有用,连自己的弟弟都保护不了。”
“这也不能完全怪你呀!要怪只能怪郭波一意孤行。”老公鹿安慰地分析着。
“最伤心的是他的爱人玛琳娜,哭了整整三天三夜。”斑比伤心地说,“英娜阿姨哪里受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居然一个星期没有吃东西,嘴里天天念叨着郭波的名字,和疯子没什么两样了。你不知道我们后来都找不到她了。”说到这里,斑比伤心地再也说不下去了。
“有时候,我自己欺骗自己,希望郭波会像上一次一样,被一个好心人救了,仅仅是回到了他描述的那种温暖的屋子里了。”斑比遗憾万分地说,“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我最后看见他的时候,他已经停止了呼吸,一动不动了。玛琳娜也亲眼看见他被‘危险’带走了。”
斑比还是不明白地说:“郭波不是说过‘危险’和他是多么要好的朋友吗!‘他’是万能的,而且很善良。”斑比一直也想不明白,他苦恼极了。
老公鹿说:“我也这么想呀!我还记得郭波曾经得意扬扬地说过他的许多好处呢!”他也想不明白这不该发生的一切,“他不是对郭波很好很好吗?”
斑比点了点头。他们都不说话了。
他们这样默默地前进了一会儿,老公鹿忽然问斑比:“可是斑比,你觉得郭波以前说的话是不是骗大家的呢?”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悲伤。
“不知道,我也想不明白,这也许太深奥了。”斑比也疑惑了。
老公鹿缓缓地说:“也许这就是生活想要告诉我们的,要学会谨慎,学会分清事实的真伪。”
斑比记起了一个一直解不开的疑问,他询问地看着老公鹿说:“我记得,我听你说郭波是可怜虫!你怎么这样说他呢?”
老公鹿把头低了下去,想了想说:“难道你不觉得郭波死得就像一个可怜虫吗?”
“可是那个时候,郭波正在讲他的神奇经历啊!当时的我们可是都非常羡慕郭波诉说的那种生活呢?”斑比不解地问。
“你以为,生活在人类的控制之下是一种令人羡慕的事情吗?”老公鹿这样对斑比说。
斑比想了想,依旧不明白。他问道:“那么你认为,有人喂食物、被人照顾的生活并不是令人羡慕的吗?”
“是的,因为这种生活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很大的代价,你知道吗?”老公鹿问斑比。
“是么,那代价到底是什么呢?”斑比想不出来。
“代价就是,失去自由,失去自由生活的权利。”老公鹿终于说出了斑比盼望已久的答案。
斑比听完以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片平静的湖水,一个人愣愣地出神。最后,他连老公鹿是何时离开的他都不知道,当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他才回到自己的地方。
在那里,菲林正等着他呢!
菲林很悲伤,不知道斑比为什么总是这么愁眉苦脸的。她问斑比:“亲爱的斑比,为什么最近你总是不和我一起去玩耍呢?”
斑比看到菲林孤苦无助的样子,不由得心疼起菲林来,但是他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些日子我更习惯一个人独处。”
菲林感到非常的不理解,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斑比说的是什么意思。她耐心地问:“那么请你告诉我,我现在在你心中还有一定的位置吗,斑比?”说着,她伤心地哭了起来。
斑比艰难地回答说:“我不知道,你能让我再想想吗?请不要再追问我好吗?”
斑比的回答很显然地让菲林非常意外,她觉得自己被斑比伤害了。她那么喜欢斑比,那么崇拜斑比,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想想他们从前在一起的美好时光……菲林一时间非常地难以接受。
是什么让这一切都变了呢?菲林理解斑比失去朋友的痛苦,但是她不能理解,为什么这连他们之间的生活都影响到了呢?在这整件不幸的事情当中,菲林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她独自默默地离开了,留下斑比独自在那里。
看着菲林渐渐消失的背影,虽然斑比也很伤心,但他并没有挽留菲林,而是任由她消失在茫茫的夜幕之中。
斑比遇险
这一天早上,露水悬挂在树叶上,一滴一滴地滴到土地上渗透到泥土里。湿润的空气中飘着泥土和花草的清香。
在草地边缘的地方,有一棵老橡树,树下躺着在那里休息的斑比,他尽情地呼吸着清晨湿润的空气。但是他丝毫没有放松警惕,他时常地会伸长脖子向四处张望,警觉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忽然,天空中出现了一声巨响,那声音如同打雷一般,斑比被这声巨响震得身体直摇晃,差点儿栽倒在地。他很快站了起来,也顾不得细想什么,立刻向森林里跑去。
他使出了全身力气向前飞奔。恐惧使他失去了判断方向的敏锐能力,他盲目地乱跑、乱跳,累得喘不过气来。
很快,他的全身被一阵剧烈的疼痛占去了,糟了,斑比中弹了!紧接着有一股热流从他的腿上流了出来。但是他已经根本顾不上仔细看了,只是拼命地往前跑。
但是不久,斑比就发现自己跑不快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很难保持身体的平衡了。“坏了,我成了瘸子,像朗诺一样了。”他心里暗自琢磨着。
斑比没有办法地放慢了脚步,他感到又累又痛,只好躺了下来,想休息一下。
可是,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休息呢?“危险”正在一步一步向他逼近,他这会儿的休息只能换来他的丧命。
在如此危急的时刻,老公鹿意外地出现了,他发疯了似的喊:“斑比,斑比,快点起来!你不要命了吗?”
老公鹿急速地向他奔跑过来,并且轻轻地推着斑比,用力把他叫起。
又是一阵钻心地疼痛,斑比实在是没有力气挪动了。他对老公鹿说:“老亲王,我真的没有办法再站起来。你还是不要管我了,快离开这里,这儿不安全。”斑比同时也为老公鹿的安危担心,他不想连累老公鹿。
老公鹿用最严厉的声音大声地叫着:“起来,快!快离开这里!我的孩子,你一定要坚持到最后一刻啊!”
这是老公鹿第一次称斑比为“我的孩子”,这个亲切的称呼给斑比带来了多大的鼓励啊!
老公鹿的喊声给斑比注入了力量,他使出全身力气使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没有太多的语言,老公鹿关切的声音如同是一剂良药,让他突然间忘记了周身巨大的疼痛。就这样,斑比又准备向前奔跑了。
“好孩子,你是最棒的!”老公鹿赞许地说,“往这边走,跟着我,紧紧地跟着我,千万不要离开我!”说完,老公鹿深深地吸了口气,看起来他也很紧张,这次的危险真的是很难应付。
老公鹿是非常有经验的,尤其是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他沉着冷静地走在前面,身后是受伤的斑比。
事实上在这个时候,斑比是多么希望能休息一会儿呀!但是在老公鹿的鼓励和陪伴下,他还是坚持着,一步一蹒跚地跟在老公鹿的后面。
忽然间,老公鹿停住了,他坚决地说:“现在,你必须快速奔跑,越快越好,不能有半点的休息,你绝对不能想着要停下来。你必须忍住疼痛一直向前,明白吗?”
看着斑比变得越发苍白的脸色,老公鹿说:“如果你不加快步伐,就会没命了,就会死,懂吗?”
此刻,“危险”就在斑比身后的不远处。
“来吧!孩子,紧紧地跟在我的身后。”老公鹿说。
斑比跟着老公鹿一步一步地走着,热乎乎的血浆从他的体内往外流,他的意识很快地被剧烈的疼痛占据了,斑比甚至开始觉得有点儿神志恍惚。他只是下意识地往前走,却不知道前面是哪里,疼痛把他的方向感也占去了。
忽然间,斑比惊奇地发现,走了这么半天,他们好像又回到了那棵老橡树前面。
老公鹿停下来在那里闻了又闻,然后肯定地说:“我们现在必须往前走。快,不要多想什么!”斑比因为流血过多,虚弱极了,他觉得脑袋里已经装不下任何的思想了。同时,老公鹿的声音在他耳旁说:“‘危险’还在附近,他的狗在叫,你听见了吗?”
这时,老公鹿笑了起来,还大叫着说;“哈哈!现在我们绕到他们的身后了。趁他还没转过身,我们快逃。”
说完,他就领着斑比从一条小路上逃跑了。
这条小路,斑比从来没有走过,这里非常的幽静而且还很狭窄。老公鹿走在前面,帮斑比扒开树枝。
很快。老公鹿停下了,他指着两片深绿色的树叶,命令斑比说:“快,斑比,把它吞下去!”
斑比这时已经没有了一点儿力气,他什么也不知道了,只是按照老公鹿的话去做,顺从地把那两片深绿色的叶子吃到了嘴里。
他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鬼东西?味道怎么这么让人难以下咽?这真是太苦了。而且叶子的余味还叫人觉得非常恶心。但他已经没有和老公鹿争论的力气了,只能乖乖地按照老公鹿的话去做。
好一会儿以后,老公鹿转过身,关心地问斑比:“你是不是觉得好一点儿了?是不是不那么难受了?”
斑比感觉现在可以回答老公鹿的问题了,他说:“真是奇怪了,我觉得好一些了。”这两片叶子使斑比恢复了一些精神。
“这真是太好了,总算熬过来了!”说完,老公鹿长长地吐了一大口气。
“还流血吗,斑比?”老公鹿问道。
斑比低下头,看看自己的伤口,好像没有热乎乎的东西往外流了。
“血已经凝固了好像不流血了!”斑比惊喜地大叫。
他心里别提有多敬佩老公鹿了,他的小命在老公鹿的帮助下又一次地获救了。
“血凝固了,那就太好了。”老公鹿说,“只要你的伤口不再止不住地流血,我们就不会轻易地让‘危险’和他的狗找到了。”
“你是说他们没法找到我们了吗?”斑比露出了欣喜的神情,为他能再次活下来而惊喜万分。
“我还不敢这么早就下结论,我们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那个人的猎狗有很灵敏的嗅觉,我们仍然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到一个更加隐蔽的地方去,等到他们真正找不到我们了为止,那才叫真正的安全。”老公鹿解释给斑比听。
逃跑还在继续着,这段路是斑比有生以来走过的最艰难、最漫长的一段路。不过让斑比觉得最幸运的是,他不是孤单的一个人走,而是由老公鹿——斑比最钦佩的人陪着他一起走的。
他们穿过了小路,来到了一条很宽的大水沟前面。老公鹿说:“下面我们必须做的是从这里蹚过去,你要坚持住!因为我们别无选择。”说完,他连看都没有看斑比一眼,就率先跳下了水沟。
斑比很想随后也跳下水沟,但是,这时那该死的疼痛又来打扰他了。他只觉得后腿一软,就跌倒在了沟边。可是,老公鹿的话,他又用坚强的意志让自己再次站起来。斑比滑下水沟,慢慢地走去。
他的腿让他觉得一跛一跛的,于是他又重重地摔了一跤。他在疼痛中失去了意识,他累得喘不过气来,他没有了一点儿力气。
斑比真是又累又困,他甚至想:“要是能就这样睡下去,该多好啊!”
老公鹿看见精神恍惚的斑比,还在那水沟深处挣扎,就冲他大声喊道:“孩子,你必须自己站起来,我可是不会再帮助你的。你只能依靠你自己,这点你一定要明白。”
老公鹿的话将斑比唤醒,他挣扎着向前走去。终于,他一步一个踉跄、一步一个跟头地爬到了水沟的另一边。
此时,他的伤口又开始往外冒热乎乎的液体。斑比觉得自己就要死去了,虚弱的他被疲乏、疼痛、困倦,轮番折磨着,它们像一股一股邪恶的力量使他痛苦极了。
老公鹿看到了斑比的伤口,说:“凝固的伤口被水打湿了,但并不是很厉害,至少不像刚才那样呼呼地往外冒了。我知道会这样的。”
老公鹿又小声地鼓励斑比说:“危险应该离我们很远了。”
老公鹿的鼓励和帮助使得斑比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挪动着脚步。他们缓缓地走着,来到了一片高大的山毛榉林里,他们从这片林子里穿了过去。
这里的土地很平坦,还很柔软。斑比走在上面觉得自己的脚好像踏在了云彩上。其实他并不知道,这是因为失血过多使他脚下发软没有一点力气造成的。
现在,斑比的身子在一阵一阵地痉挛,抽搐得越来越厉害了。他的头简直就要爆炸了,好像里面被人按了炸弹一样。他的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好像有好多金灿灿的小星星在围着他的脑袋转圈圈。
他一会儿感到自己冷得要命,就像被放进了冰窖;一会儿又感到自己在发烧,全身就像要着火一样。不多时,他突然觉得眼前变得一片漆黑,他又感觉自己好像到了另一个世界。
但是,老公鹿却在不停地和他说话,因为老公鹿必须让斑比保持一点点的清醒。要是现在真的晕倒了就糟糕了。但是斑比觉得老公鹿的声音好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他哪里还有什么力气回答老公鹿的说话呢!
他们走在低矮的灌木和山茱萸中,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还在艰难地寻找着安全的地方。突然,一株树干很粗的山毛榉挡在了他们的前面,树干被灌木丛的树叶秘密地掩盖着。让人奇怪的是,这棵树的树干中间是空的。
斑比听到了老公鹿在他耳旁说:“对!就是这里,我们终于到了!”
斑比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斑比在迷糊中来到一个很大的洞穴前面,大小刚好够老公鹿钻进去。
斑比的动作已经变得很不灵活了,他一脚踩了个空,竟然跌了进去。“哎哟!”
等到斑比好不容易地睁开眼时,他看到了自己已经躺在了树干里面。
“这里非常安全。没人知道它,因为这是我的家。你是我的第一个客人。”老公鹿对虚弱的斑比说,“现在你想睡觉就安心地睡吧!这个洞穴是很深的,进去一点还有个小房间。茂密的灌木丛把我们的洞口挡得严严实实,没有人会发现这里。再说这里是大森林的深处,危险是不会来的。你安心地睡吧!”
听了老公鹿的话,斑比放心地躺在了那里。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动弹一下了。他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周围的环境,但是眼皮好像已经不听他的话了。一分钟还不到,斑比就沉沉地睡去了。
斑比在睡梦中度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当他再次醒来时,看到了在他身边守护的老公鹿。
就在斑比沉睡的同时,老公鹿夜以继日地守着他,照顾他,为他清洗伤口,还一直谨慎地观察周围的环境。
现在,斑比醒了,他估计自己仿佛睡了一百年那么长久。虽然老公鹿为他包扎了伤口,但是由于他后腿的伤势很严重,所以他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地休养。
这个寒冷的冬天斑比就在老公鹿这个隐蔽的小家里度过了。
当伤口变得不再红肿之后,老公鹿就命令斑比进行恢复训练。他让斑比站起来,蹲下,站起来,再蹲下,就这样反复地锻炼。
在训练开始的时候,斑比感觉伤口那里仍然很疼,于是不愿意按照老公鹿说的那样做。
“我真的很疼,要不要再等我恢复好了再说,我不想现在做!”斑比抱怨着说。
“你不想现在做?”老公鹿将左边的眉毛挑起来,看着斑比说,“可是你的伤口已经不再红肿了,这是你训练的最佳时期,难道你想以后变成像朗诺那样的瘸子呀?”说着说着,老公鹿还学起了朗诺走路的样子。
看着老公鹿滑稽的表演,斑比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斑比连忙说:“这可太难看了,我不想变成朗诺那样。”
“那你就必须听我的话,按照我说的去做!”老公鹿继续说道,“你知道吗?在以前,朗诺就是因为没有坚持恢复锻炼才落下现在这个毛病的。”
斑比不再反对老公鹿的意见了,乖乖地按照老公鹿的话去做。
“1……2……1……2……”斑比自己给自己喊着口号,“蹲……起……蹲……起……”就这样,他尽管累得满头大汗,但还是努力地去完成这种锻炼。
也有时,老公鹿看着在那里锻炼得很辛苦的斑比,还会陪他一起锻炼。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喊着“1……2……1……2”地做练习,老公鹿的加入让原本枯燥乏味的练习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这个特殊的冬天,斑比都按时锻炼,所以,他几乎没有花很长的时间就恢复了,那条受伤的后腿也渐渐地长好了。他走路时那一瘸一拐的样子也被在他训练之后而克服掉了。这让斑比十分欣喜,渐渐他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老公鹿看着斑比的样子,脸上也常常露出笑容。
这样以后,老公鹿开始让斑比练习奔跑了。他担心时间长了,斑比会落下奔跑的本领。
他们起初是在这条隐蔽的小路上慢慢地跑。当斑比的腿伤基本上好转以后,他们去宽敞的鹿道上快速地奔跑。
慢慢地,斑比恢复了原来所有的本领,他们还常常玩起追逐的游戏呢!
白天的时候,在这个隐蔽的洞穴里斑比和老公鹿在这里休息,他们谈天说地;晚上的时候,他们就到外面去散步,寻找食物。虽然是大冬天,能吃的东西越来越少,可是老公鹿却总有本领带着斑比找到一些可以充饥的食物。
常常,斑比仿佛觉得自己又回到了童年,因为那时候有妈妈陪着,而现在有老公鹿的照顾。他也会常常担心,要是有一天身体恢复了,老公鹿就不再陪伴他左右了。所以他暗暗地希望自己的伤好的慢一点。
每当老公鹿要一个人出去走走的时候,斑比就担心他会趁机离开自己,所以总是缠着要和老公鹿一起去。
老公鹿的心被孩子气的斑比弄得非常温暖,一股类似于父爱的情绪总让他觉得幸福无比。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在这个世界上,有人需要他,有人需要他的保护和他的关心。
这种被别人当做依靠的感觉似乎早已远离他了,但是现在,斑比让他感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如此成长
寒冷的日子渐渐离去,温暖的天气就要来了。小草开始发出了新芽,树木也一前一后地长出了新叶。身体渐渐恢复了的斑比,在清晨的曙光的带领下,开始独自出来漫步了。
露水从树叶上滑了下来,打湿了土地,把地上新长出来的嫩芽滋润着。
“好久没有闻到如此清新的空气了!”斑比自言自语地说。
斑比发现,有个身影在晃动。那个身影出现在从前自己和菲林住的地方对面。
斑比悄悄地躲在了密林里面,仔细地观察着那个身影。
他悄悄地躲在那里,发现那身影是一头鹿。那头鹿在那里来回地走动着,他是在寻找着什么吗?
斑比的眼光紧紧地停留在这头鹿的身影上面,他甚至担心自己一眨眼那身影就消失不见了。他看见,那身影正在积雪融化的地面寻找食物。那头鹿先用鼻子闻一闻,再用嘴巴尝一尝。斑比终于看清楚了,他是在啃着刚刚露出头的小草。
可这身影是不是我在那里见过呢?这时,斑比愣住了,站在那里木然地一动也不动。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这熟悉的身影居然是菲林,是和他一起度过美好时光的菲林。
斑比的心脏忽然间跳动得非常快,他已经有那么长的一段时间没见过菲林了。自从上次菲林和自己生气离开后,不知不觉一个冬天又过去了,这中间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斑比这才觉得时间简直过得太快了。
斑比细心地发现菲林的动作好像不像从前那么的轻盈矫健了。她缓慢地挪着步子,她的样子看起来既伤心,又疲倦,好像从前那个神采奕奕的少女,一下子变得苍老了许多。菲林现在的样子让斑比想起了自己的妈妈和英娜阿姨。
想着想着,斑比的眼睛就湿润了。这里面有太多的痛苦、忧伤和辛酸。斑比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为菲林难过,还是在悼念那些他们已经失去了的日子而落泪。想着想着,斑比低下了头。
这时,菲林似乎发现了他的存在。她抬起头,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随时准备逃离危险的处境。事实证明,岁月的磨练使他们都渐渐成熟起来,他们都不再是从前那些单纯、幼稚、愣头愣脑的小孩子了。
斑比是多么想一下子冲到菲林面前去呀!但是,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绊住了他的脚,钳制了他的行动呢!他仅仅是站在那里迟疑着,许久都没有迈出那一步。
他将她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番,发现菲林衰老了。远远地望去,她的鹿皮不再那么熠熠生辉了,毛发也变成了灰白色。
“以前,我们一起玩耍的时候,菲林多美丽啊!她是那么的开朗活泼!那么地充满了朝气。可是现在呢?”斑比低着头,伤心了起来。
他已经不再年轻了,他失去的欢乐,失去的朋友,伤感忽然一下涌上了斑比的心头。斑比现在觉得自己回忆从前的事就像是在记忆的仓库里翻检,他东挑一点儿,西挑一点儿。往事就像是染上了新鲜颜色的老照片,历历在目,真实而又模糊。
这时,他觉得不远处的菲林好像心事重重,她闷闷不乐地徘徊,时而把脑袋耷拉到地面,时而又伫立在那里愣愣地想心事。最后,她不声不响地离开了那里。
也许,菲林早就知道那是斑比,只不过是不愿与他相认罢了。又或许,她觉得自己变丑了,变老了,她不愿意斑比看到自己不再年轻美丽,她希望留在斑比记忆中的永远是那个美丽、多情、善良、活泼的菲林。
斑比再次抬起头,想要寻找菲林的身影时,那种空空荡荡的感觉又重新地恢复在了大森林的上空。斑比这才明白,菲林曾经就是他全部的世界。就在刚才,菲林离开了,丢下了斑比一个人在这里。
斑比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苦涩,他本想走上前去留住菲林,本想和她叙叙旧,本想问问她生活得是否快乐……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太晚了。又或许这一切根本不再需要用什么语言来完成……斑比独自一人站在那里好久好久,连时间仿佛都停止了下来。
斑比被心中那股忧郁的柔情一直缠绕着,让他觉得喘不过气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砰……轰……”一声巨响震动了森林,也惊醒了沉思中的斑比。
这一定是枪声!斑比已经熟悉也见识过的枪发出的声音。可怕的感觉又开始涌上斑比的心头,莫非“危险”又来打乱他们刚刚平静的生活了?
但斑比恐惧的感觉渐渐地被他心中莫名的愤怒而取代了。他第一次明确地感到自己是多么憎恨这些破坏他们平静生活的人,多么憎恨夺去他朋友生命的人,多么憎恨这些改变他们生活的人。可是,“憎恨”这个词在原来的斑比世界中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这巨大的枪声离斑比非常近,让他感觉就在他身边,更好像是“砰……轰……”一声接着一声。
现在的斑比已经很有经验了,老公鹿在这段日子里教会了他很多保护自己的本领。他悄悄地绕到了隐蔽的小路上,然后飞奔到密林深处。
过了一会儿,他停下了脚步,仔细地听听周围的声响。当他感觉周围很安全,没有人跟踪之后,他才重新小心翼翼地向老公鹿的洞穴走去。
当斑比来到老公鹿的那棵伟大而又神秘的山毛榉树旁边时,他停了下来。老公鹿看样子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他严厉地看着斑比,高声地问道:“你到哪里去了?怎么可以这么久呢?”
斑比理亏的低下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老公鹿生气了,大声地呵斥斑比:“我说你怎么回事呢?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
斑比神色黯然地说:“我见到菲林了……但是没有和她相认……唉……可怜的菲林……是我抛弃了她……”
老公鹿知道斑比没出危险,这才发现了他心情不好,就停止了对斑比的责怪。
他转换了话题,问道:“刚才的枪声你听到了吗?”
“是的,我听到了。一共是3声枪响,对吗?‘他’又出现了。”斑比心中还是充满了对“他”的愤怒。
老公鹿点了点头,然后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调对斑比说:“过来,我的孩子,到我这里来!”
斑比不明白老公鹿想干什么,就问:“您这是带我去哪儿?‘他’在森林里,现在出去不是非常危险吗,这可是你教我的呀!”
从前,每当有危险的时候,老公鹿总是让斑比躲起来,尽量地远离“危险”。而今天老公鹿却要从安全的地方把他带到危险的地方去了,斑比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老公鹿要这样做。
“现在,就是现在,你跟着我走,我要带你去见识一件事。”老公鹿解释说。
斑比惊讶地问:“有什么特别的事吗?为什么一定要现在去看?”
“我带你去见‘他’!”老公鹿严肃极了,他把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
斑比被老公鹿的话惊呆了,他停了下来,动也不动一下。
“我们这不是自投罗网吗?你难道忘了有一次你阻止我去找菲林的事情了吗?”
“别怕!傻孩子,难道我还会伤害你吗?所以,你要相信我,我决不会让你受伤的!”老公鹿说,“也许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你说什么?”斑比没听清老公鹿最后的那句话。
“我是说,我老了,在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我很乐意带你去看看,让你知道得更多,给你说明一个道理……”老公鹿平静地说。
“为什么你要离开?我不允许你说这样的话?”斑比着急了,尽管他的心里很清楚,老公鹿正在无法避免地衰老下去。
看吧!他的毛发全都变白了,脸庞也渐渐地消瘦下去,这使他看来显得颧骨很高,眼睛深陷。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神不再是那么充满光芒,那种锐利的眼神已经再也不复存在了。斑比是多么怀念老公鹿从前深沉明亮的眼睛啊,再看看他头上的鹿角,也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力量……
老公鹿并没有回答斑比的提问,而是笑了笑就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他知道,斑比已经学会了独自面对生活中的疑他们默默地向前走,带着各自思考的心事向前走。可是没走多远,斑比就闻到了,空气中飘着一股令人反胃的血腥味。
斑比感觉自己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他警觉地停了下来。
老公鹿说:“我们到了,‘他’就在这里。”
顺着老公鹿示意的方向,斑比看到了“他”。在光秃秃的土地上,他一动不动地躺着。
斑比郑重其事地说:“这不会是个圈套吧,我们千万别上当。”
斑比不知道“危险”这时已经失去了威力,他觉得这样靠近“他”实在是太冒险了,刚准备逃开,老公鹿却把他喝住了。
“你给我站住,别跑!没事的。”老公鹿喊着。然后,竟然走到了“他”的身边停了下来。
斑比目瞪口呆,不由自主地靠近了老公鹿。可是,斑比不敢靠近躺在地上的“他”。
“没事的,有我呢!来,靠近一点儿。”老公鹿看着迟迟不敢上前的斑比说。
斑比慢慢地走向前去。仔细一看,发现“他”的脸色惨白,毫无血色,直直地躺在地上。而“他”的帽子则跑到了离他不远的地方。斑比不愿意多看一眼,因为他不敢肯定,那到底是他的帽子,还是他的脑袋被枪声劈成了两半。
只见他穿着衬衣,领口敞开着,脖子上有被子弹射穿的痕迹。那伤口如同是婴儿的嘴巴一样,微微地张开着,鲜血还不停地往外直冒。
这样一来,他的头发和脖子沾满了鲜血,鼻子上也是。很快那鲜红的血渐渐地凝固成了一团,变成了暗红色。土地上到处沾满了他的鲜血,暗红的一大片,如同是被秋风吹落的枫叶一样,那么凄凉,那么伤感。
“现在你应该清楚一点了,我们现在可以站在‘危险’身边,他已经不再使我们危险了。”老公鹿一边围着“危险”转圈一边对斑比说。
斑比仔细地盯着“危险”的身体,看了一会儿,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他”的眼睛还睁得好大呢!只不过眼珠不再转动,只是目不转睛地瞪着他,这让斑比觉得浑身非常的不自在。
斑比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发出询问的目光向老公鹿找寻答案。
老公鹿说;“斑比,看见了吧!‘他’已经没气了。他也中弹了。他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和我们以往动物朋友的死没有任何区别。他跟我们是一样的,一样会疼痛,一样会被杀死。他们也有亲人,也会和我们的亲人一样会为他们伤心落泪,那种悲伤也跟你的悲伤一样。”
他们没有说话了,看着躺在地下的“他”,各自开始想起了心事。
过了一会儿,老公鹿问斑比:这就是我要你看的,你明白了吗?”
“我想……也许……我……”斑比支支吾吾地说。
“怎么呢?把你想的说出来。”老公鹿用他命令的口气说。
斑比稍稍颤抖了一下,咽了咽口水说:“原来‘他’不是万能的,‘他’和我们动物一样也有生命,他也有被子弹打死的命运。”
老公鹿点点头,说:“看来你已经明白了,这样太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回去了。”
这次他们是肩并肩地离开了那里。当他们没有走出多远时,老公鹿就停在一棵大树下不再向前了。
这让斑比感觉非常的不理解,他不知道老公鹿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这时候,老公鹿发话了,他说:“斑比,现在你应该自己单独走下去了,我要休息了。”
斑比估计老公鹿是太累了,他想单独的休息一下子,就说:“那好,你就在这棵树下歇一会儿吧!”
老公鹿笑着看了看他,并打断了他的话说:“我想你还没有明白我说的话,我的意思是现在的我该为自己找一块可以安息的地方了。”
斑比着急地摇了摇头,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老公鹿的话。他准备张口说话,却被老公鹿用手势制止了。
“孩子,我知道你想给我说什么。在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你就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吧!我要平静地离开这世界,我不想看你哭着和我分开。保重你的身体,孩子,不要忘记,我非常爱你!”
老公鹿说完话就转身离开了。他再也没有回头张望,因为他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他没有什么担心和挂念的了,斑比已经长大成人了,他已经不再需要他的庇护了。
斑比眼看着老公鹿的离开,他的心里有太多的留恋,太多的不舍,但他能有什么办法呢?他知道,人生的道路总是有许许多多的十字路口,总会有人陪伴你走一程,但最后走下去的人还是只有你自己。我们总会有挥手告别的时候,总会有独自一人的时候……所以,要学会自己坚强。
那是一个晴朗的夏天,大森林里没有一点凉气。清晨的时候,太阳迅速地升起来了,当它爬到天空中的最高处的时候,把大地烤得火热火热的,土地就快要被太阳烤得裂开了。
森林里显得十分安静,偶尔会传来啄木鸟敲打树干的声音。还有鸽子,他们成双成对地在天空中飞翔,还时不时地相互倾诉着钟情。
不远处,有一个微弱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到了斑比的耳中,那是谁在喊呢?他一边听,一边慢慢地向着那一个声音靠近。
他故意放轻了脚步,穿梭在茂密的丛林中,悄无声息地行走。他突然担心这是一个圈套,他必须万分戒备。
又一阵声音传了过来,越来越急促,他清楚地感觉到那细小的声音透着万分的无助和悲伤。
哦!是一只小鹿在哭,他边哭边喊:“妈妈……妈妈……我的妈妈?”
斑比从茂密的丛林里走了出来,他来到那正在哭泣的小鹿面前。天哪!是两只,是两只小鹿肩并肩地站在那里。
“怎么了?孩子们,你们是谁?”斑比问道,“来这里做什么?”
这时,一只小鹿用细细柔柔的声音说道:“您好,亲王!我是艾利斯。这是我的弟弟莱昂。我们正在寻找我们的妈妈,我们睡醒之后就找不到她了!”
“妈妈……妈妈……你去了哪里呢?”小公鹿不停地叫着妈妈,边叫边不停地抽噎着。
斑比这时候猛然回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那时的他也是那么的依靠着自己的妈妈啊!当有这种情况的出现时,他会觉得很恐惧、很孤单。与此同时,他很快地想起了老公鹿,因为他现在独立的生活,他的坚强勇敢都源自老公鹿对他慢慢地教导呀!
斑比以自己长者的姿态对两只小鹿说:“现在,妈妈估计去忙其他的事情了,你们要学着自己生活。”
小公鹿莱昂一听说要学着自己生活,“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他的姐姐艾利斯看见弟弟这样,也低下头去不再理斑比。
“难道,你们想一辈子都要靠在妈妈身边吗?”斑比忽然严厉姐弟俩听了斑比的话一下子愣住了,他们渐渐地安静下来,没有再哭。他们好像在思考着斑比说的话。
这时,斑比已经转过头,走进了丛林的深处。他一边走一边想:“其实刚才的这对小鹿真的很可爱,那个小家伙莱昂和我小时候一样爱哭鼻子。不过,他总会长大的,也许我还会见到他……也许那时候他已经长成英俊的大鹿了……”
斑比又想:“还有他的姐姐艾利斯,她长得多美丽呀!多像小时候的菲林呀!我认识菲林的时候菲林也像她一样充满了朝气和活力……”
他就这样缓缓前进着,慢慢地消失在丛林深处……
驼鹿之谜
一个对四个
驼鹿低着头,恶狠狠地注视着对面几个敌人:哪一个胆敢走上前一步,它就会用那锋利的鹿角把它挑向天空。它背靠着两棵根部并生的大树中间,以确保没有后顾之忧。
3只猎狗以半圆形把驼鹿围在中间,它们非常强壮而凶狠,每一条都能单独把一头狼战败。这时,它们的毛都竖立了起来,大声地狂吠着,爪子把地上的泥土刨得飞扬起来。它们在寻找机会,一旦驼鹿露出破绽,它们就会猛扑上去,狠狠地在驼鹿的脖颈或背上咬住,不惜挂吊在大猎物的身上,直至把猎物的肉撕扯下来为止。
但是,3只猎狗还不敢贸然闯进那个无形的危险圈。猎狗心里明白,一旦进入包围圈内,就可能会被那可怕的鹿角挑向空中。面对这凶狠的森林勇士,即使有再锋利的牙齿又能有多大威力呢!
驼鹿眼中掠过一道阴冷的光,它丝毫也不放过猎狗的每一个动作。有一只猎狗刚试探性地向前迈了一小步,驼鹿那长有沉重鹿角的头也随之戒备性地动了一下。
3只猎狗疯了一样狂吠着,以表示自己并不恐惧。它们十分聪明而且经过长时间的训练,并不会蛮干,因为那样只有白送性命。能把猎物困住不逃脱掉,它们就算完成了任务。它们并不需要舍尽全力对付一只没有受伤的驼鹿,因为更厉害的猎人就跟在它们后面,一切他会有安排。
驼鹿也很明白更大的危险还在后面。当有人影在树木之间刚一闪动时,它立刻猛力一冲,冲出了猎狗的包围圈。猎狗尾追不放,两只在前,一只在后紧随上来。
驼鹿使出了它的拿手本领:身子飞快地向后一闪,似乎有些胆怯,其实这是假装的。猎狗一齐向前冲去。瞬间就贴近了驼鹿,它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进入驼鹿的有效攻击的范围。
驼鹿的角一闪而出,最前的猎狗已经被抛上半空。驼鹿不等另外两只猎狗反应过来,又用蹄子奋力一蹬,第二只猎狗身上就被蹬了一个大洞,像一条被撕破的口袋一样摔了出去。
第三只猎狗刚一愣,驼鹿仰起头来,理也没理它,就四蹄腾起,向密林深处狂奔而去。虽然驼鹿有500来千克重,身躯庞大,但它跑得是那么轻盈而平稳,飞速而从容,就像铁轨上疾驰的火车一样。
猎人刚刚从密林后面奔过来,刚好看到驼鹿逃脱的那一幕。他看到驼鹿迈着长长的4条雪白的腿,后颈突起驼峰,骶骨瘦削而下垂,它轻易就冲开茂密的树林,撞断那些小树,从猎人而前一闪而过,消失在丛林深处。幸存的那只猎狗紧追上去,但被粗大的树枝一下就弹了回来。
猎人失望地放下了猎枪心想:这条要到手大鱼,就这样逃脱渔网游向深海里去了。猎枪没派上用场,在这树木丛生的密林里,再也别想追上它了。
猎人走近那两只倒在地上的猎狗,一只猎狗已经被摔得脑浆迸裂,另一只猎狗的肠子从肚子里淌了出来。它们都已经死掉了。猎人顿时感到头晕目眩。他倚在一棵大树上,心里充满了绝望。
森林猛兽的迷津
大家看哪,这已经是这只林中巨兽多少次逃脱了猎人的捕猎了!猎人是乘火车从70多千米外的城里来到这深山老林的地方,然后又骑上马进入森林深处。
这10多天以来,猎人费尽了力气:潜伏,跟踪,寻找……这一切都功亏一篑了。而此前,猎人一直对狩猎充满了兴趣。其实他不是一个真正的猎人,而是城里的一个大学生。他的父亲给了他一支鸟枪和一支步枪,还送给了他一只狩猎经验丰富的猎狗。他从此就经常去靶场练枪法,练得已经出类拔萃了。他一般能用鸟枪打下天上飞的鸽子,放暑假的时候经常到农村田野去打野兔。其中有一次,那只猎狗帮他打到了一只漂亮的狐狸。
那种狩猎,只需要选准一个埋伏点,然后等着猎狗把猎物赶过来,他开枪就行了。但要去捕猎犬的野兽,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了。
大学生从城里出发的时候,就有人提醒他说:“驼鹿是极难捕获的。”
就在大学生眼看着驼鹿在他眼皮底下逃脱的一刹那,他想起了农夫拉里翁对他讲的:“驼鹿可非同一般的野兽。”
这个狡猾的农夫,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或许拉里翁对他这个城里人详细讲述这头林中巨兽的秘密,更激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或者是想引来个有兴趣的新手去他们村落住宿,从而他能大赚一笔钱,而驼鹿却不会受到丝毫伤害。
拉里翁说:“驼鹿没有别的路可逃,你看,森林就是一片海洋,这里就是入海口。”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指甲在城里大学生的桌上划出一条又长又直的线条。
城里大学生清楚,农夫拉里翁他们村就在芬兰湾的南岸。说:“这样看来,村庄和田野正好贯穿了整个森林,就像一根直直的细绳一样。”
拉里翁又用指甲把直线弯成一个不规则的半圆,然后说:“它不会从森林里跑到田野里去的,而会一直隐藏在森林里,而森林就像一个大口袋。”
大学生就奇怪地问:“那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还没被捉住呢?”
农夫脸上流露出一丝得意:“因为那家伙实在太狡猾了。它绝不是一头普通的野兽,虽然外表上没有一点特殊之处,但它的头脑却和人一样聪明。而森林里的其它小野兽却要愚蠢得多了。另外,森林里还有一只巨大的雷鸟,我也发誓它会魔法,是一只妖精……不用紧张,只是一只鸟嘛。”
大学生并没有太在意那只妖精雷鸟,他的兴趣全在那只驼鹿身上。于是,拉里翁怀着对家乡的自豪感,详细地给大学生讲述了这头驼鹿的情况。
大学生终于明白:这是一头远离鹿群,孤立独行的老公鹿。它身躯巨大,独来独往。它力大无比,一旦发怒令人望而生畏。即使连森林里的狗熊也不敢惹它。附近村里的猎人也和它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
拉里翁还说,比如妇女们常去公家森林里采集酸果蔓浆,农民常在自家地里耕田,夏天河里可以很好地避开讨厌的牛虻,这时,这头驼鹿会经常在人们视线里出现。但是,至于哪里是它的藏身之地,却一直没有人知道。但拉里翁自己判断说,这头孤僻的老驼鹿一定是藏在地下的洞穴里。
大学生对此不太相信:“这不太可能吧?”
拉里翁则解释说:“肯定是这样。它找到了一处地方,然后用蹄子一踏,地上就会裂开,它钻进去以后,地面就会合上,于是它就藏在地下了。”
大学生摇着头笑道:“大叔,你就别瞎编来骗我了,你以为这是讲童话故事啊。”
拉里翁温笑了笑,然后接着说:“虽然我们这些乡下人没有读过多少书,其实我们什么都明白,村里人都这么说:它那么重的身子,又没长翅膀,所以不会是飞走的。”
大学生奇怪地说:“我也没说它是飞走的啊!”
拉里翁说:“看,你也说不会飞走吧?那么你说,在那块连猫都站不住脚的沼泽地上,它就靠那4个大蹄子能越过去吗?”
“那还用说,当然不能了。”
“好哇,那你再说说,那头驼鹿的脚蹄印从森林里一直来到泥泞的沼泽边上,一下就消失了,而且没有返回的蹄印,而我们又说那沼泽地根本不可能走过去。虽然沼泽多种多样,有的也不会很危险。但你如果见到我们村那块沼泽,别说是夏天了,冬天也会把人或牲口吸进去。去年严冬的时候就出事了,天黑了,护林员骑着马不小心误入沼泽地,连人带马都陷进厚厚的泥浆下面去了。那你说,那头驼鹿到这以后,会到哪里去呢?”
大学生沉吟了一会回答说:“不知道。但总之我不相信它会钻到地底下去。”
拉里翁并不理会:“信也罢不信也罢,反正我们都是这么认为的。依我说,这的确是一头不同寻常的野兽。它使出的招法连人都想不到。你去亲眼看看吧,眼见为实嘛,到那儿不是什么都明白了。”
大学生断然拒绝了拉里翁的邀请:“不行啊大叔,我没有时间啊,马上就要开学了。”
拉里翁也不见怪:“去不去由你吧!你如果决定要去就先写封信告诉我们,到时派马车去火车站接你。”
拉里翁说完就告辞了。但这头神秘的大野兽却深深地烙进了大学生的脑海里。
他不停地在猜测这个谜团,但始终得不到令自己信服的答案。
笑容
在与拉里翁谈话的时候,大学生确实没有去捕猎驼鹿的想法。而此时,他靠在大树上,闭上眼睛回忆着拉里翁让他作出决定来森林猎驼鹿的情景。
那次谈话后的一天,大学生去同学家参加一个聚会。因为这是他们约定的惯例,每个周末都会聚集十几位要好的同学到某位同学家聚会。大家互相唱歌,对问题进行辩论,气氛热闹非常。
在这次聚会上,有一位新朋友——一位漂亮姑娘参加了进来,据说她非常喜欢打猎。但在这次聚会上她一直默默无言,孤芳自赏。
大学生一下就注意到她了:浅褐色的头发,清秀的脸庞,纯净的蓝眼睛,金色的剑眉。面颊微黑,可能是在太阳下晒的,举止腼腆而对人略显冷漠,不难看出她是初来大城市不久。但唯一不同于刚来到省城的外省人,是她那始终挂在嘴角的,略带几分不屑的淡淡的微笑。
大学生用下巴向她示意了一下,紧接着问主人:“她是谁?”
主人回答:“是理科专修班的,来自西北,只是从来都不发一言,你不妨试试和她交谈一下。”
“那她老是淡淡的微笑干什么?”
“没人知道,可能是对我们这些城里人有点轻视吧!”
大学生心里暗自一动:“嗯,不错。”
于是,大学生来到那位姑娘面前,坐在她的身旁,和她交谈起来。那女生很少回答他的话。只是说自己从小生长在森林里,刚来大学生蛮有兴趣地问:“那你觉得我们这里有哪些让你不适应呢?”
“我也说不清楚……昨晚一个人回去住的地方。四下里静悄悄的,漆黑的夜空里看不到一棵树,看不到一棵草,只能看到一些让人恐怖的狰狞的石头……”
大学生一直盯着她那双纯净的蓝眼睛。越看越喜欢,因为那眼神里有种深深的忧郁迷住了他。大学生想给她多些鼓励,让她因为信赖他而充满自信。
大学生了解到她准备专修自然史,于是兴奋地对她说:“哈!太巧了,我学的也是这个专业,我们是同行哪!”
女生马上变得兴致勃勃,她高兴地说:“哦!那您一定对森林很熟悉了?你给我讲讲森林里动物故事吧!我听动物故事几个小时都不累。”
大学生一下子被问住了。他所进行了动物研究课,只是根据动物的标本和书本所讲的,根本没有什么有趣的故事。但是,几天前拉里翁给他讲的便派上了用场,他绘声绘色地给那姑娘讲起那头神秘的老驼鹿。
或许是那一天大学生心情好,或也许是他面对着那双充满期待的蓝眼睛,他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一个有声有色会讲故事的演员了。同学们也都停止了唱歌和辩论,把大学生围在中间。在这种众星捧月的氛围中,他给大家声情并茂地说了一段“驼鹿之谜”。
大学生在表演过程中,反复强调那头驼鹿的身躯无比庞大,它的性情孤傲不羁,它的胆略和凶猛都令人心惊。在这里,他完全是依照拉里翁和他的乡亲们对这头驼鹿藏身之地的奇思妙想,并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渲染出故事的曲折离奇。
这头独居的驼鹿,成为他童话故事中的巨人,它的住所是人们无法接近的,而且被它施以了魔法。最后,大学生说:“这头老驼鹿,它是离我们城市最近的森林里仅有的一头。今天,人类还不等驼鹿长到强壮时就猎杀了它们。一旦这头老驼鹿死去,也就意味着林中‘迷兽’从我们的森林里彻底灭绝。每个猎人,都会把活捉住它当做无比的殊荣。农夫们对它一点办法也没有,因此他们想请我出山。”
那个女生着急地问:“你真想去把它打死吗?你曾经打死过很多驼鹿吗?”
大学生的热情被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心里非常沮丧。大学生原本想再吹几句牛的,但想到会被了解他底细的同学们当场戳穿。他心虚地躲避着女生的眼光,支支吾吾地说:“我吗,说老实话,还没找到打大野兽的机会呢!”
一个同学毫不留情地讥讽他:“算了,还是打小兔子更保险。”
大学生脸上再也挂不住了。他看了看那女生,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但他看到,姑娘嘴角那丝不屑的冷笑似乎更明显了。
他心想:“她把我当成是胆小鬼了。”于是他头脑一热,脱口而出:“但是,我决定去把这头驼鹿捉回来,明天一早就动身!”
马上有人阴阳怪气地说:“得了,那会感冒的,在森林里过夜可不是闹着玩的。”
还有个应声虫讽刺地喊了一声:“大家举起杯来,为我们这位自称的勇敢者壮行。”
随即,碰杯声“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主人走到钢琴前,奏响了《进行曲》。大学生把怒火一压再压,才没和同学们吵起架来。他不屑地耸耸双肩,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等大家开始谈论另一个话题时,他偷偷地从后门溜走了。
回去的路上,大学生脑海里一会是姑娘那鄙夷而严厉的冷笑,一会是她那双善良纯净的眼睛。那双眼睛所流露出来的深深的忧郁,无论如何无法与她那讥讽的冷笑组合成一体。
他骂自己怯懦,也恨大家看不起他,他攥着拳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决不让人再嘲笑我。”
就这样,大学生来到了拉里翁所说的那片森林。他耐下性子跟踪足迹,在暗处观察了10多天。果然被同学说中,他由于两次把鞋浸湿着凉感冒了,而且很严重。但他始终没有朝驼鹿开枪。
而就在以前,他的两只猎狗却被这家伙杀害了,这是他向拉里翁借的,他要赔偿这两只狗的钱,而幸免于难的那只是他自己带来的。
这次猎捕的艰难超出了他的想象,那头傲然独立的驼鹿始终躲着他,并不与他正面冲突。现在,他只有寄予一个希望:尽快找到驼鹿的藏身之所,埋伏在附近,等着这个异常谨慎的家伙。但是,到底这个神秘的地方在何处呢?
他突然感悟到:对了,肯定是那里,就是驼鹿突然消失的地方!
在这片密林后面,有一大片被烧毁的林区,再往前走,是一块独立的小林区,经过小林区,就是那片沼泽地,他的猎狗正是在那里狂吠,而驼鹿蹄印恰恰就在那里消失了。
猎人扛起枪,绕过前面的密林,走向那里。他决心要揭开驼鹿的藏身之谜。
角笛
被烧毁的林区的土地上,长满了茂盛的野草和小树。虽然现在已经是9月份了,但树枝仍然像夏天似的长长地垂落到地上。猎人走进密密的草丛中,穿过烧焦了的林区,向上次猎狗一直狂吠着的地方跑去。
虽然遍地都是野草,但这片林区仍然由于焚毁而显得死气沉沉,没有鸟鸣虫叫。树墩被烧得只剩下漆黑的一小截,悲伤地伫立在草丛之中。
突然,他注意到前面有一个奇形怪状的树墩,但由于被低矮的幼树遮挡着,看得不是很清楚。猎人不由得心头掠过一丝恐惧:“它竟然像长着眼睛似的盯着我,就好像一个隐藏在茂密丛林后面的妖怪一样。”
那个被烧得黑乎乎的树桩上有一个洞,好像一个独眼怪兽,让人感觉阴森森的。猎人一边向树墩走着一边想:“我过去就用枪托把它砸烂,看它还神气不。”
突然,猎人一下止住了脚步——那个黑树墩不见了!
猎人有一种想取下猎枪射击的冲动,但随即就嘲笑自己太有些疑神疑鬼了。他坚定地向着树墩的方向走过去,但是,除了几棵小桦树和野草之外,他什么也没看到。
猎人迟疑的轻轻地迈着步,但脚刚一落地,那个黑乎乎的树墩突然又冒了出来,随着“哗啦”和“轰隆”一阵响动,“树墩”突然从草丛里跳起来,腾一下跃上半空,飞快地上升到林区上空。
猎人在慌乱中摘下猎枪,但已经晚了,他连忙把枪托抵在肩上,朝着空中胡乱开了一枪。猎枪强大的后座力重重地打在他的前胸,他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在地。他不由得骂起自己来:“笨蛋!竟然让大雷鸟也把你吓着了。再贴近10来步,一颗子弹就可以把它报销了。”
他把弹壳退出枪膛,再装上子弹,循着猎狗的叫声跟过去。
猎狗就在小树林的那边,叫声越来越近了,猎人一边走,心里却在寻思:
“这地方真荒凉啊!离我们有洋房、电车、汽车的城市只有70多千米……却让人感觉到了西伯利亚的原始森林。孤傲的驼鹿,还有这只大雷鸟……我竟然把它看成了树墩?拉里翁曾经说它是‘会施魔法的妖精’。这个妖精可真机灵!我先干掉驼鹿,回头再来收拾你。恐怕再没有比它更大的雷鸟了。”
他穿过小树林,沼泽地出现在眼前了,猎狗就蹲在遍布野草和青苔的土墩旁边。猎人走到猎狗身旁,仔细地观察着地面。
驼鹿的蹄印延伸到水里,并没有停顿。在离岸边最近的一土墩上,可以看到一个前半部深深嵌进泥土里的圆圆的清晰的蹄痕。
猎人心里高兴地想到:“哦,我的宝贝!你也不像人们传说的那么狡猾嘛。充其量你只会踩着土墩跳过去,这可不像人们说的来无影去无踪那么厉害。”
他毫不犹豫地跳到了附近的一个土墩上。看到前的土墩上也有蹄印,他随即跳了上去。但是,那个土墩却一个晃动起来,然后向一边倒去,慢慢沉入水下。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猎人跳回到了原来坚硬的地面上。
他看着浑浊的水面不停地冒出气泡,心里充满了疑惑:“真奇怪!明明看出它是踏着土墩逃跑的。”
沼泽呈弧形向前扩展。而一座孤岛就立在沼泽的中央,上面树木茂密葱茏。
猎人突然灵机一动:“太好了!这样,先让猎狗跳过去,它肯定要比那头庞大的驼鹿要更容易得多。”
他冲猎狗喊道:“过来,角笛!”
猎狗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这只老猎狗长着火红的毛,缀着鞍形的黑斑。它胸宽腰圆,四足粗壮。现在,它注视着主人的眼睛,表情严肃,没有做出平时摇尾或亲昵的表情。
猎人指着前的土墩子,命令道:“角笛,向前!”
猎狗角笛垂下头,一动不动,就像没有听见主人的命令一样。
他一下发火了:“怎么啦!害怕了?别耍滑头,我叫你向前!”
猎人从地上拾起一根粗树枝,高高地举起来:“快点,去啊!”
角笛夹着尾巴迟疑了一下,终于跳上了第一个土墩。
猎人扬着树枝哄赶着:“向前,去呀!”
角笛又向前跳到第二个土墩上,随后就跃上了第三个土墩。于是它无可奈何地回过头来看着主人。这时,角笛身上的土墩慢慢地向水中沉入。但猎人容不得角笛的犹豫,他把手中树枝掷向角笛。
面对主人的无情,角笛竟然拉着长音发出几声哀嚎。
猎人骂起来:“真纳闷了!这怎么可能!角笛还不到30千克,而驼鹿却有500多千克重。”
他气急败坏地大喝一声:“角笛,冲啊!”
忠诚的角笛在主人的催促下,只好又向前一跃,跳上了第四个土墩。但它刚回过头向主人望去时,脚下的土墩快速地沉入水中。
猎人知道忠心耿耿的角笛遇到大麻烦了,连忙大声喊道:“快回来,角笛!”
但是已经晚了!角笛的4条腿已经全部陷入烂泥之中,并且被水草缠住了。尽管健壮的角笛奋力想要挣脱出来,但是无济于事,它还在向下沉去。猎人将一根大树枝奋力抛向角笛,希望能够救它出来。
角笛用嘴狠狠咬住树枝,眼睛始终盯着主人,充满了渴望求生的期待,这时猎人义无反顾地跳了过去。但是,那晃动不定的土墩逐渐沉入了水中。他不得不迅速跳回坚硬的地面,眼巴巴地看着忠实的角笛被泥水淹没。
角笛不再哀嚎,它的双眼溢满了泪水,深情地望着主人。
猎人一把抓起猎枪,避开角笛的眼睛,向着角笛的身体连开了3枪。漫长的几分钟后,猎人再次向沼泽望去,角笛已经不见了,深褐色的水面上浮起一个血迹斑斑的土墩。
世外桃源
驼鹿藏身的地方,人和猎狗从来都没到过,所以驼鹿悠闲自得。它现在就站在一块深陷地下的巨石上,百无聊赖地听着追踪它的猎狗发出的悲哀嚎叫。
在它身下,是一块敦实的圆石,就像一个巨大的树墩,上面长满了颜色深浅不一的青苔,圆石后面长着一棵百年的老松树。在它繁茂的枝叶庇护下,有一块微微凹下去的窝,那里,杂草、青苔全被踏光了,这便是老驼鹿绝妙隐蔽的藏身之所了。
驼鹿回家了。
正是中午,阳光从百年老松的树叶间筛下来,这正是野兽们午睡的时候。但驼鹿并没有睡意,它正焦急地等待着自己的好朋友来访。
村里的人们如果知道驼鹿还有好朋友,那他们肯定会更惊讶的。因为人们都知道,它一直是孤立独行离群索居。甚至它不允许自己的同类靠近它觅食的地盘。
现在,老驼鹿站在它世外桃源的领地,蹄子不停地烦躁地剁着地面,谁都知道,它这时显得异常寂寞了,正在想念某个朋友。它那鼻梁高高的像马一样的脸不时地抬起来向上观望,不停地打着响鼻,好像它的朋友会从天上降落下来。
猎狗的叫声一直不停,从声音可以听出,猎狗一直在不远的一个地方坚守着。突然,远处传来了一声枪响。驼鹿身子不由得一震。它收起了敲打地面的蹄子,竖起双耳对准枪响的地方,身子纹丝不动。
片刻之后,它觉察到了空气中轻微的气流声和急不可待的啸声,知道自己的朋友已经来临了。然后,一只羽毛乌黑的大雷鸟扇着巨大翅膀,落在一根粗壮的云杉树枝上。
大雷鸟向下伸出头,拿眼冲驼鹿俏皮地眨了眨,似乎在告诉它:嘿伙计,我毫发无损!然后,大雷鸟就在树枝上前走四步,后退四步,收紧了圆圆的翅膀,一动不动了。而树下的老驼鹿,已经半卧下来,打着响鼻,呼吸逐渐变得均匀。
现在,它们这一对老朋友可以安然进入梦乡了,不到饿得实在忍无可忍的时候,是不会再起身去觅食的。
猎狗疯狂的叫声停止了。
……
当3声清脆的枪响传遍沼泽上空的时候,老驼鹿已经睡眼朦胧。它睁眼仔细看了看头顶树枝上的大雷鸟,大雷鸟仍然丝毫不为所动。
一切恢复了寂静,没有什么再能惊扰它们了。片刻之后,老驼鹿闭上双眼,舒服地放松了浑身的肌肉,安然进入梦乡了。
但仅仅过了一会,老驼鹿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气,却突然四蹄乱蹬,在地上撒起欢来,就像一只小牛犊在牧场上淘气一样。大雷鸟睡在树枝上,其实一时一刻都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这一禽一兽两个“老人家”,一直处得跟老哥俩似的,关系极好。它们可以算是我们地球上的遗老了,从猛犸四处游荡的上古时代就已经存在了。
老驼鹿进入了甜甜的梦乡。它做了一个什么梦呢?谁知道呢?或许它们梦境里是自己的童年往事吧?
……林间的草地上,驼鹿妈妈领着小驼鹿走来了。在这里,小绿草茵茵,宽阔平坦的草地,两只小驼鹿在碧绿的草毯上嬉戏,它们尽情地奔跑跳跃。一会绕着圈子跑,一会面对着面奔跑,在相会那一刹那闪开,然后互相追逐。跑够了,它们就地练习翻跟头。
两只小鹿看谁更灵巧敏捷,占优势的一只会飞快地闪到对手身边,将头伸到它的肚子下面,然后向上一拱,就会把对手拱翻在地。当然总是弟弟吃亏。实际上弟弟只比哥哥小一天。但别看只有一天也不容忽视,因为它们出生才只有一周。
常常是哥哥把弟弟拱翻,弟弟就躺在草地上,四条细细的小腿向空中滑稽地乱蹬着,就像四根树枝被风吹得不停摇摆。弟弟挣扎着刚爬起来,但还没等站稳就又被哥哥拱得在草丛中翻了一个跟头。
兄弟俩一刻不闲地嬉戏欢闹几个钟头,而驼鹿妈妈就一直慈爱地看着这两个小家伙尽情玩耍。驼鹿妈妈非常疼爱自己的孩子。它一点也不在乎两个孩子古怪滑稽的外表:它们嘴唇向外翻,大脑袋和细腿脚、秃尾巴非常不协调。全身被一层非常柔软的浅棕黄色绒毛覆盖着。
驼鹿妈妈慢慢地走到驼鹿弟弟身旁,用它那粗糙的舌头把孩子全身从头到脚舔了个遍。但驼鹿弟弟却被妈妈这种慈爱不感兴趣,它把头伸到鹿妈妈身下,小长脸上宽大、外翻的嘴唇在妈妈温暖的肚皮上拱着,咬住乳头就大口大口地肆无忌惮的吃起奶来。
驼鹿哥哥马上也投入了“吃奶大战”。突然,驼鹿妈妈打了一个很大声的响鼻,猛地站起来向前一蹿,向密林中飞快地奔去。时而停下来,而且还用惊慌的叫声呼唤着两个孩子,让它们赶快跟着妈妈立即离开。
两只小驼鹿紧随其后奔跑过去。哥哥在前面,灵巧地跨过被风吹折的一根粗树干,到了妈妈身边。弟弟跟在哥哥后面,它猛地一跳,前蹄却一下撞到大树干上,疼得它在地上翻滚着。
驼鹿妈妈飞奔回来焦急地找它的孩子。恶狼追了过来,但它不敢当着母驼鹿的面袭击小驼鹿,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恨得咬牙切齿。
狼心里清楚,带着幼崽的母驼鹿千万惹不得,虽然它们不像公驼鹿长着角,但那尖尖的蹄子却比公驼鹿更锋利。
小驼鹿兄弟俩长得很快。一个月以后,虽然它们还在吃奶,但腿和腰都明显地粗壮起来,在妈妈的培养下,学会了吃杞柳和白杨的嫩枝。
夏季快要结束的时候,驼鹿妈妈把孩子们领进了鹿群。
到了鹿群,它们很快就认识了另外3个朋友,其中两只和它们差不多大;另一只比它们大1岁,它被称为——斛斗王。
驼鹿弟弟特别淘气。它和另外两个新伙伴刚一见面,就上前把它们拱翻在地。如果不是因为哥哥,它肯定会成为两个新伙伴的头领。兄弟俩跟着妈妈的时候,一直是哥哥当头,因为它力气大嘛。
秋天来了,驼鹿妈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斛斗王就承担起领导和看护小驼鹿的重任。刚开始,斛斗王还对保护小弟弟们没有经验。有一次,从树上蹿下一只灰色的大猞猁,一口咬断了一只小驼鹿的脊梁骨。
驼鹿妈妈一个月后才回到小驼鹿们身旁。又过了没多久,一头老公驼鹿也加入了进来。这时它们的生活又恢复了和谐。老公驼鹿很威严,大家对它的指令言听计从。所以,只要它在家里,驼鹿群不会受到任何野兽的侵袭。但是,它却不会制止孩子们作游戏撒欢。
驼鹿群居无定居,一直向东方前行。下过几场冬雪后,地上已经积得很厚,走起来异常艰难,有时候,驼鹿群只好几个星期都呆在白杨树林里。但那里食物并不缺乏:那些树枝和略带些苦味的树皮都是驼鹿可口的食物。
驼鹿弟弟跟着大家过着悠闲的生活,不愁吃喝,没有危险。它每天要做的就是吃饱、猛长,在游戏中不断长大,听公驼鹿的教诲。
一年后,驼鹿弟弟完全变了一副模样,长成了一头巨兽。它的脑袋在庞大的身躯上显得更匀称了。前额上长出了一对无比锋利、向前上方弯起的树枝样的尖角。
到那年秋天,母驼鹿们再次离开鹿群的时候,鹿弟弟又像当年的斛斗王一样,负责看护新生出来的小驼鹿。
它的童年结束了。树上发出“呼啦”的声响,大雷鸟拍打着翅膀飞走了。孤独的老驼鹿醒了过来。太阳西坠,黄昏来临了。饥肠辘辘的老驼鹿又要出去觅食了。
老驼鹿站起身来。
林中独行
猎人向拉里翁讲述了他倒霉的捕猎经过。
拉里翁听后说:“你最好放弃这个打算。我早就说过,它不是一只平常的野兽。别说是猎狗,就连人也无法靠近它。森林里还有一只独来独往的小驼鹿,它没有那么庞大,但头上也有3个小角,我来告诉你它经常出没的地方。”
猎人红着脸生气地说:“大叔,你不要阻止我!你就直说了吧,我现在没有猎狗了,怎样才能找到它?”
拉里翁却冷冷地说:“这和我们不相干,你在做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我又能给你出什么好主意。”
拉里翁一口一口吸着他的小烟袋,在烟雾中沉默不语。过了一会,拉里翁说:“你还想去碰碰运气吗?当然等它靠近就一定会成功的,但那需要耐心等待很长时间。”
猎人毫不犹豫地回答:“你放心,我有足够的耐心。你就说有什么办法吧?”
“夏天,一些年轻人在庄园主的林里子找了块地方。他们曾经用盐把老驼鹿引到那里。依照惯例,老驼鹿可能还会去那里。”
猎人奇怪地问:“他们当时为什么没打死它?”
“你不知道那些年轻人,虽然收成不好,大家都饿着肚子,但他们却连昆虫都保护起来。他们只是有选择性地捕杀一些飞禽和野兽,但有些动物他们却不会去动的。”
猎人显然听出了拉里翁话里的责备之意。他的自尊心一下被伤害了,一时不知怎样回答。
于是猎人耸耸肩膀讥讽地说:“这就说明他们是胆小鬼!”
猎人也听说过,用伪造盐碱地的方法猎捕野兽。西伯利亚的人们就用这种方法来捕杀飞禽和鹿。鹿爱吃盐,它们会在地面上啃出一个个坑,人们就把煮过的浓盐水再次灌进坑里。
猎人心想:“这的确是捕捉老驼鹿的绝妙方法,而且连猎狗也不用。”
当天,拉里翁领着猎人,来到森林中一个景色优美的地方。百年的高大云杉和笔直光滑的白杨竖立在这里,葱郁的森林连绵不绝,一直延伸到不很高但非常陡峭的悬崖前面。悬崖下,一条曲折蜿蜒的林中小溪静静地流淌着。小溪对岸是林木伐过后显露出的一片空阔的地面,地面上栽种着排列整齐的小松树。
拉里翁指给猎人看,云杉树下有一个树墩,树墩旁密布着驼鹿的蹄印,中间有一个窄长的小坑。猎人在小坑里倒进两磅食盐。
拉里翁告诉猎人,这头老驼鹿常常会从河对岸的空地向这里走来,还告诉搭建窝棚的最佳地点,那里可以隐蔽得很好,不会受到野兽的侵扰。
拉里翁说:“现在就等老驼鹿来品尝美味了,但可能要耐心等待好几天。这个小窝棚不会引起驼鹿的警惕,因为它早就在那里,它已经熟视无睹了。”
猎人等到第四天,他欣喜地看到,野兽显然已经来过,草地上有一堆与羊粪相似但又大很多的“胡桃”,那显然是驼鹿的杰作。
那个小窝棚是用密密的云杉树枝搭成的。猎人背靠着云杉粗糙的树干,耐心守候着。
又一个秋日的晴夜,森林里静得像透不过气一样。偶尔微风吹动树叶,发出轻轻的沙沙声。
微风吹过后,树林里一下万籁俱寂。猎人静坐着,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每一个可疑的声响。猎人期待着那种声音响起:野兽来到,踏断了树枝。步枪就平放在两膝间,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瞄准射击。
这时,猎人的心头忽然涌上一种强烈的孤独感。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独自在林中过夜,在朦胧的夜色中,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格外让他苦闷,心中泛起某种不安,让他的自信心受到了打击。他心灵深处有一种真切的预感:今晚就要与野兽相遇了。因此,他把眼睛瞪得更大,耳朵竖得更直,连气息也被压抑住了。
猎人苦闷地寻思着:“要是角笛还活着该多好。这个陌生的地方真让人恐怖。”
他对森林没有一丝信任感。这时,我感觉每一棵树木都似乎是一个怀着敌意窥视他。它们无处不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这种出奇的静谧也让他感到,寂静之中潜藏着某种随时都可能发生的情况。
突然,一阵急剧的“沙沙”声响起,随即树枝被撞击得“咔咔”作响!猎人不由得浑身一震,飞快地抄枪在手,神经都绷了起来。
射击!但向哪儿开枪?猎物是什么东西?
静!四周又陷入了无边的寂静之中,悬崖下那条小河潺潺的流水声清晰地传入耳中。刚才一刹那心脏似乎都紧张得停止了跳动,但现在却剧烈地“砰砰”击打着猎人的胸腔。
他坚信:有什么动物就藏在附近!他命令自己:“再听到响声就立刻开枪!”
等待了漫长的几分钟,却始终没有一丝声响。
“谁能知道它藏在哪儿呢?”
猎人想道,至于那到底是什么动物,根本不用去想它。他更加打起精神,死死地盯着黑乎乎的树林。
树叶的“沙沙”声和折断发出的“咔咔”声虽然没再响起,但有另一种声响却清晰地传了过来。就像林中下起了雨,大大的雨点从树枝的最高处落到地上,声音发自悬崖上的一棵大树。
天边有一层淡淡的红晕,高大的云杉犹如一个个大大的黑十字架,只能看清它们的轮廓,枝叶间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只有一些微红的亮点从白杨宽阔的枝叶间筛洒下来。
就在这些亮点间,突然有一棵白杨树枝杈上不同寻常地颤了一下。猎人注意到了,他浑身突地打了一个冷战。
他确认,高高的白杨的枝头蹲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由于枝叶的遮挡,无法看清它的形状。更不知道哪里是它的头部。但是,猎人盯得久了,仍然分辨出它身体的大小,甚至能看到它抓住枝干的一只脚。
它纹丝不动地蹲在那里。猎人屏住气息,凝神静坐着。突然,猎人清晰地看到,它从枝叶间举起一只柔软的黑手,白杨的枝叶随之抖动了一下,“咔咔”的揪落叶柄的声音急促地响了起来。
猎人听到自己的牙齿发出“咯咯”的颤动,脑海里一片慌乱:“开枪吧?……那是一个人!他一旦从树上下来,后果……”
黑手再次伸出,并且发出清晰的弹指声。猎人尽最大努力控制住自己。
“我怎么会如此荒唐!荒唐透顶!怎么可能有人到树上去呢!……不到机会决不开枪!”
时间仿佛过了漫长的几个世纪。天空变得更暗了,白杨树林笼罩在一团黑雾中。树上那个东西与树干、树枝都融入黑雾之中。但是,每隔几分钟,就会清晰地响起揪摘树叶的“咔咔”声。
“他会借助深夜的掩护,偷偷地从树上下来,直至我身边,然后……”
强烈的恐惧再次袭上心头,猎人不由自主向身后望了望。他看到,在一棵宽大的云杉树后,是漆黑一片的森林,什么也分辨不清。
“他如果拿着刀从身后袭击呢?!”
猎人噤若寒蝉,只得抱枪等待。
深夜,凉凉的秋夜,没有月光,星星也隐去了,周围伸手不见五指。除了“咔咔”声偶尔响起,树上的东西根本看不到了。
可是它仍然在那里啊!猎人慢慢地把背靠在树干上,随时准备应付突发情况。
心惊胆战
孤独的老驼鹿,在浓浓的夜色中,准确机敏地行走着,就像在阳光明媚的白天一样,它没有人对漆黑秋夜的迷惘感。它依然能把树木和灌木丛分辨得一清二楚,甚至连脚下的青草也看得清。
老驼鹿满怀信心地出来觅食了。
它轻盈地向前跑着,该拐弯就拐弯,想快些就按直线冲过去。它听得出,头顶上的树枝间,有松鼠在梦中翻身;它嗅得到,地上的脚印是狐狸留下的;它辨得明,眼前一闪而过的白光是小白兔。周围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它信赖森林。
这片森林的每个角落,老驼鹿早就踏遍了。它清楚北面是海边,南、东、西三面都是村庄和田野。不到万不得已,它是不会离开这片森林,去穿过空旷的田野的。但那种意外的情况,在5年前的冬季就出现过。
那时,活泼可爱、无忧无虑的小驼鹿已经变成一只强壮的巨兽了,头上装饰着一副宽大的角,每个角上各有七八个小突尖。以前每到冬季来临的时候,它总是待在鹿群里,因为迁移的时候这样会更安全一些。
那一年,有一只身躯高大的老公驼鹿带领驼鹿群进行大迁移。驼鹿群被它良好的纪律约束着。
迁移对驼鹿是习以为常的事。行进过程中,老公驼鹿总是在队伍的最后面。大家谁也不也回头或后退,否则就会被老公驼鹿狠狠教训一顿。它们甘心就这样一直奔波到精疲力竭,死在前进的途中,也不愿回头遭受老公驼鹿那重角的惩罚。
这次大迁徙的先锋是一群公驼鹿,母驼鹿带着小驼鹿们跟在后边。
大雪漫天飞舞,地上已经积得很厚的雪。在极度的严寒侵袭下,驼鹿群只好停了下来。积雪的表面覆盖着一层坚硬的冰甲,但经不起驼鹿的重压。鹿脚陷进冰甲之中,锋利的碎片就像玻璃一样剃割着它们的腿脚。
老公驼鹿带领驼鹿群进入稀疏的树林,它独自登上一块居高临下的高地,戒备着敌人的侵袭。这里有很多的食物:嫩嫩的小树枝,白杨树皮,不用动地方,就可以用它们尖利的牙齿啃下来吃下去。大家平安地度过了一周,也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一天清晨,风平雪止。驼鹿群静静地啃嚼着树皮抵御着严寒。突然,传一声春雷般的轰鸣。驼鹿群一下慌乱起来。枪响过后,听到了人们疯狂的叫喊。
驼鹿迅速组成防御队形,老公驼鹿站在最前面。而已经长大的驼鹿——当然它还很年轻,只长着一对有7个尖角的叉——紧紧地跟着老公驼鹿。
人们大喊大叫着,围成一个大大的半圆,从林子里堵截过来。老公驼鹿选定一处,带领群驼鹿飞奔突围。人们渐渐平息下来。虽然驼鹿每次奔跑都会陷进深深的积雪中,但速度仍然远远快过人。
前面猛然闪过一道火光,枪声大作。老公驼鹿一头栽倒在积雪中。一刹那,驼鹿群四散而逃。年轻的驼鹿心胆俱裂,它玩命地飞奔起来。后腿蹄子上的小蹄被坚硬的碎冰刺得鲜血淋漓,但它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
它直直地冲向人们组成的防线,但又被人们的呼喊吓了回来,它不敢停下,又朝着猎手们直冲过去。火光和枪声在它的身旁不停地闪烁轰鸣。它摔倒又跳起来,跳过树墩,跃过深沟,发疯似地向前飞奔。它一直穿过平坦的田野,冲过两座村庄,甩掉了尾随而来的猎狗。
它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在田野的尽头看到了森林的边缘。它足下使力,一瞬间就到了密林深处。它再也没有力气奔跑了,一头摔倒在雪地上。
这5年来,它在密林中四处游走,但从不敢再踏上那片田野。在新的地方,它也常常会碰到人,但人们却从不加害于它。慢慢的它习惯了,不再躲避,也不再逃跑。
去年,它偶尔在一片森林边缘找到了盐。每次都能碰到人,人们对它很友好,不会袭击追赶它。渐渐地它习惯了这种生活,不再对那里心存戒心。
这几天,孤独的老驼鹿也会到早已经没有盐的坑边去散步。坑里又有了食盐。于是,它又来到坑前,品尝着可口的美味。
夜幕缓缓拉开,东方的天际现出亮光。
神秘的目光
枝叶丛中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声。猎人浑身一激灵。他惊恐地判断着:“就是它……还在白杨树上!”
他再细听,又没有一丝声响了。他想:如果现在老驼鹿走到我身边来,我准会被吓个半死!从晚上那个神秘的黑家伙在白杨树上弄出声响后,他就开始思索驼鹿。
现在黑夜已经过去了。远方深处,隐约传来狗的叫声。在猎人听来,狗的叫声恰似最美妙的音乐一般。他心里霎时升起了对村庄和茅舍的温馨和眷恋。
猎人心想:是晚归的路人引起了狗吠?我可能就是那个路人,惊扰了村边人家的看门狗。这种美妙的幻想赶走了一夜的恐惧。他闭上了双眼,任凭那种幻想继续蔓延:假如我正待在小木屋里……或者就在自己城里的家里,哦,这样会更安定。
黑暗中看不清一切。但一有响动,他就立刻可以跳起来。
好了,就这样想象下去:现在我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坐在我的高背椅上。眼前就是我的写字台,上面堆满了书籍。深色的墙壁旁边是我舒适的大床,墙上挂着两支枪——一支步枪、一支猎枪十字对面的墙上,开着宽敞明亮的窗户。窗帘拉开,站在窗前,就可以看到铺着石子的院落。四四方方的院落,就像一口深井一样。夜已经深了,但六楼上的一扇窗子依然透出了灯光。再也听不到电车发出的“叮叮当当”声……
对根本不存在的危险产生恐惧,这多么荒唐!这种离奇的情节,只能在小说里读到。不,这不能算是恐惧,这根本就是一种荒唐的神经质!哦,我已经完全镇静了,坐起来睁开双眼吧!好,就这样!
他睁开了闭紧的双眼。突然,一股阴冷攫住了他,他顿时感觉毛骨悚然:有两只眼睛,正在黑沉沉的夜空中凝视着他!两只大眼睛圆圆地睁着,喷射出黄绿色的怒火,但看不到脸,也看不到头,就只有两只眼!就那样死死地、充满敌意地盯住猎人,目光似乎射进了他的内心深处。
猎人紧闭住嘴,大气也不敢出。只觉得舌根发硬,胸腔发闷,全身一阵痉挛,手足无措。他甚至绝望地想到了死。
过了多久?可能不会太久:如果久了,心脏也肯定受不了。
那双眼睛消失了!猎人慢慢地恢复了知觉。他隐入了深深的迷惘之中:我所见过的野兽,都没有这样一双眼睛。随即,他心中泛起一丝冷酷的念头:再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了,无论再发生什么,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他放弃一切念头,只是呆呆地坐了很久。黎明的曙光刺破了可怕的长夜,黑暗褪尽,树干慢慢地从昏暗中显露出来。
猎人感觉自己正乘一叶小舟,漂流在平静的海面上,眼前浓雾散尽,盼望已久的海岸正渐渐清晰起来。他已经看清了岸上高大的森林。再过一会就可以回到坚实的土地上了。
恐惧已经从他的心头完全驱散。这时他才想到:自己竟然这样紧握着猎枪,一动不动地坐了整整一晚。也一下意识到自己此行的目的。
驼鹿还会来的,必须更加小心。他没有到窝棚外面去伸展一下腿脚,只是把痒得难受的小腿揉了几下,换了种更舒适些的姿势,决心坐着等到天色完全大亮。
他又向昨夜那神秘的家伙栖身的地方仔细望去。树叶已经看得很清晰,但树枝上没有任何东西。猎人自言自语:“肯定是过度的恐惧使我产生了幻觉!这真是太荒唐了!”
林间送来清爽的晨风,晴朗的深秋,寒气已经把手冻得生疼,但头脑却一下异常清醒,身体在皮外套里还是暖和的。这时,他全身产生了沉沉的倦意。
他又想:“那双神秘的眼睛呢?”他依据回忆,恢复昨晚的坐姿,向两根树枝之间宽阔空隙看去。他看到一棵大树,有一根粗壮的树枝上有一个乌黑的东西,刚开始他以为那是一个大树瘤。
他凝望着那个树瘤,思索着:“那两只眼睛就是在那里盯着我,不可思议……”
看着,想着,他突然意识到,那个树瘤很像一个东西。他再仔细一看:“呀,原来是一只猫头鹰蹲在那儿!”
再想起晚上的情景,他觉得奇怪:难道我真是一个胆小鬼?这个猫头鹰的眼睛,只有即将死亡的小老鼠才会吓破胆。
太阳升起来了。再继续守候下去只会徒劳无功。他从小窝棚里走出来,舒服地伸了个大懒腰,长长地打了个呵欠,心里念叨着:“回去美美地睡上一觉去!”
他迅速背起步枪,迈开大步走去。粗树枝上,那只灰黄色的猫头鹰连动也没动。
“睡你的吧鬼外婆!别想再用你那大眼睛吓唬我了!”
他走向悬崖方向。白杨树上发出“啪啦啪啦”的声音,一只乌黑的大雷鸟拍着翅膀飞走了。
猎人向它吹了一声口哨:“老妖怪你真行!你的长脖子真像一只纤细的手臂!净愚弄人,难怪人们叫你妖精!”
骂完一通,猎人心情无比舒畅。昨夜所有的恐惧威胁,都被他轻易一一解释明白。但他刚走出了大约只有50步远,就听到背后传来了马蹄声。
马蹄声里还夹杂着一种奇怪的“咯咯”声,就像每走一步两腿都会碰撞一下,或者是蹄铁松了拖在地上。声音越来越近了。猎人心里奇怪:“马到这种地方来干什么?”为防不测,他取下了肩上的枪。
树林间闪过野兽灰色的身影。一头驼鹿径直向他跑过来。他一时毫无准备,慌乱中向驼鹿开了两枪。接下来的事情,他事后努力去想才回忆起来。
有一颗子弹划破了野兽的皮。它在伤口的疼痛下变得狂怒,疯了一样向猎人猛冲过来。猎人扔下步枪,奋力向上一跳,抓住一根树枝吊在了空中。但所有这些动作,事后他无论如何回忆都想不起具体的情景了。
他的回忆只有这个场景:那头猛兽在他的左腿上猛烈撞了一下,然后他就高高地飞向半空,接下来,他肚子搭在树枝上,脸向下才停止了飞翔——当然这个姿势非常难受。
就在那一刻,驼鹿与人的目光强烈地碰撞在一起。猎人的目光在遇到狂怒野兽的凶残目光后,在强大的恐惧感驱使下,顾不得左腿上剧烈的疼痛,就像一只猴子一样,攀着树枝向树顶爬去。
狂怒的驼鹿打着响鼻,蹄子在地面上猛剁着。他看到自己的步枪遭到了悲惨的命运:胡桃木的枪托在驼鹿蹄巨大的力量踩踏下,就像劈柴一样“咔嚓嚓”断为两截;钢制的枪管在树根上就抵得弯成弧形,然后弹到灌木丛中去了。
吹响战斗号角
正是深秋。树叶由绿色慢慢变成褐色,失去生气地垂下了头。秋风毫不留情地把树叶从枝头扫落,大地就像铺了一层湿润、柔软的地毯。
而这时,孤独的老驼鹿更多的时候从藏身之地走出来,在森林里四处游荡。更多的时间是去悬崖下的小溪边喝水。
老驼鹿觉得很奇怪,自己好像得了一种难受的病症。饭量越来越小,身体一天天消瘦下去。而原来就肥大无比的脖子却显得更粗了。脖子上的肌肉也绷得鼓鼓的,厚厚的鬃毛全都竖立起来。
驼鹿感到异常苦闷,它烦躁地四处乱窜,漫无目标地跑来跑去,似乎在寻觅什么东西,心神不定,失去了原有的谨小慎微。它经常把两只耳朵向后倒竖着,鼻子在地上仔细地嗅着,似乎寻找似乎忘却的踪迹。但是,它味觉、视觉、听觉好像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敏锐,情欲正在它体内猛烈地燃烧着。
最近,村里的猎狗已经多次在附近发现了老驼鹿的踪影。但是,它们一遇到这只疯狂痴呆的巨兽,全都吓得夹着尾巴逃之夭夭了。
还有一次,老驼鹿和勇敢的“森林之主”大熊不期而遇了。大熊像人一样站立起来,想用它那肥硕的巨掌扑倒这只疏于防范的老驼鹿。但是,大熊明智地发现:这只“森林巨兽”眼中有一团郁闷的怨火在猛烈地燃烧。再打量一下它那鼓起来的脖颈和尖角,体强力大的熊放弃了这次决斗,它觉得下次再见面时,才是最佳的强强对决时机。于是,大熊吼叫着退回密林中去了,放了这家伙一条生路。
老驼鹿已经不再去分辨前行的方向,它废寝忘食不间断地四处游荡。当霞光在天空烧得正旺时,它已经难以控制自己了。那颗用驼鹿角装扮起来的头高高昂起,森林上空响起了它短促、低沉、时断时续、让人惊怕的吼叫声。
喑哑的吼叫声,就像拿斧背不停地敲打着百年老松那坚硬的树干。这短促的吼叫似乎在威慑群兽,又像是向对手发出决战的信号。但是,回应这吼叫的,并不是敌人的应战声,而是从密林深处发出的母驼鹿那温柔的轻哞,苦闷而孤独的驼鹿也一下改变了吼声,虽然依旧低沉,这让人听出了其中的哀怨和缠绵。
这几天,猎人没有再出屋。脚上的伤使他不得不待在床上。
拉里翁的妻子是一位殷勤好客的女主人,她每天都给他换几次热敷的药剂,配合上当地的草药,红肿很快就消退了。猎人的情绪也随着疼痛的消失而转好。如今想来,他仍然对自己的遭遇感到可怕。
他利用这几天的闲暇,给城里的朋友发出了这样一封信件来描述当时的情景:
亲爱的朋友们!
森林中巨兽仍在游逛,当地居民对此感到深深的不安。至今,它的突然失踪仍然是一个谜。
我远远地见过它4次。第三次,在我向它开枪前,它已经弄死了我房东的两只猎狗。而第三只猎狗,即对我忠心耿耿的角笛,则死在我自己的枪下。它陷进了沼泽中,我不得不这样做。
见过它第四次,也就是最后一次,我终于跟这只巨兽近距离面对了。我整整用了一晚的时候等候它。就在那一晚,我两次看到了它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睛。
野兽在我准备离开时突然出现。我迅速开了两枪,但只使它受了点皮外伤。我的猎枪被它的蹄子踏成了几段,就连钢制的枪管也弄弯了,它对我实施了报复,把我的左腿撞伤了。
在城里,相信你们永远无法想象,野兽狂怒时会产生多么可怕的力量。
我的腿伤很快就将痊愈。我还有一支枪,是备用的。我准备这两天就再次到森林里去。我已经弄到了一个作战的号角。就是那种中世纪的骑士们用的号角,那时,他们经常会吹响它来和敌人进行殊死决斗的挑战。
我相信林中巨兽会接受我的挑战。在这场决斗中,我们两个只有一个能继续活下去。无论如何,不能亲手杀死这头孤独的驼鹿,我决不回去见你们。
我的感冒已经早就痊愈了。
信中没有描述最后一次人鹿相争的具体细节。也没有透露他是如何飞上的树枝,如何耐心地支撑了3个多小时,一直等到野兽怒火平息,撤回林中为止。也没有提及当他再次着陆时,疼痛使他浑身痉挛,他大声诅咒着世上的一切,费尽力气返回村中,并发誓再不去林中猎捕那只巨兽了。
每个黄昏,孤独的驼鹿都要到林中偏僻的平坦空地上,向不露面的敌人发出强烈的挑战。
驼鹿对这块旷地记忆犹新:3年前,它在这里与它最强劲的对手进行了一场决斗。它那时无比强大。刚到这里,驼鹿还不多,除了它的对手,没有谁能对它构成威胁。
而对手正是它的亲哥哥,幼年的时候,哥哥一直是它们的小首领。哥哥是偶然来到这里的。直至今天,哥哥那肥厚的脖子里仍然留着一颗铅弹。那是5年前那次迁移大突围中猎人给它留下的纪念。
兄弟俩相差不到一天,当时已经没有差别了,它们都已经成年了。哥哥已经是小驼鹿群新的首领。并且一直保持住了这个地位。
而弟弟却无法再忍受被别的驼鹿指挥,他不想再在驼鹿群里待下去了。于是,它在一个冬天离开了驼鹿群。当时,它额头上长角的地方痒得要命。它不停地把额头向坚硬的树干上蹭,用新生的鹿角撞着树干。过了几天,它的两只角都脱落了。
每年这个时候,它的驼鹿角都要脱落一次。而后会长出一对更宽大、更尖利的驼鹿角。但它还从味意识到,当它和不长驼鹿角的母驼鹿一样的时候,必须提防敌人的袭击。
一次,它离村庄太近了,在林中突然与一只猎狗不期而遇。凶猛高大的猎狗见它的头上没有对它构成威胁的驼鹿角,就狂叫着向它发起了攻击。
但这只猎狗毫无与驼鹿打交道的经验。这头驼鹿毫不畏惧,一头把猎狗撞翻在地,然后猛地踏上几蹄,猎狗就只有在地上惨叫的份了。这时,10多只猎狗听到叫声从村里赶来救援。驼鹿不再恋战,迅速扬长而去。
但是,猎狗们并没有放弃追逐。驼鹿快速绕过村庄,穿过伐木场,一头钻进了密密的灌木丛中。猎狗们在后面紧追不舍。驼鹿和它们在林中兜着圈子。地上的积雪很快就耗尽了驼鹿的体能。
猎狗突然把驼鹿围了起来。驼鹿一看在灌木丛中无法摆脱猎狗的纠缠,就冲到一个平坦的场地上。而就在这时,它发现了一群驼鹿。
驼鹿群已经排好了战斗的队形:头朝外,尾部靠在一起。它的哥哥,即鹿群的首领就站在最前面。哥哥闪在一边,让弟弟进入了驼鹿群的防御圈。
就算是一群猎狗,也不敢轻易对身强力壮的驼鹿群发动袭击,它们只得怏怏退去了。驼鹿得救了。此后,它一直与哥哥和平相处。但在秋天,相互的矛盾不可避免地爆发了。
驼鹿弟弟在林中不断地呼唤着母驼鹿,但母驼鹿全都无动于衷,它们都躲起来观望。等待公驼鹿们去竞争,胜出的强者,才能更好地保护它们和幼驼鹿,母驼鹿将会追随最强壮的公驼鹿。
驼鹿弟弟在林中横冲直撞,发出向情敌挑战的信号。随后,有一只年轻的公驼鹿应战了。但格斗很快就结束了:那头公驼鹿在驼鹿弟弟的强烈攻势下受伤逃走。
胜利的驼鹿弟弟并不穷追不舍。最后,哥哥威严可怖的吼声响起了。它们来到了救弟弟逃脱猎狗围捕的那块场地。按照一般规律,哥哥总会打败弟弟。但是,弟弟又怎么能忍受所有母驼鹿都听从哥哥的指挥,把哥哥当做它们的守护神。
兄弟之战在所难免了。
就在那块坚实的场地上,它们相遇了,带着内心狂暴的怒火冲向对方。两对驼鹿角碰撞在一起,就像是巨石撞击着山崖,方圆几里内都能听到撞击的声响。
撞击之后,各自向后退,准备下一个回合,但没想到,两对驼鹿角竟然缠在一起了,无法挣脱开。殊死搏斗的兄弟俩,嘴里喷着热气,竭力摇着头想尽早摆脱,或者使劲扭断对手的脖子。巨大的蹄子把地上的土踏得翻起,四只眼睛布满了血丝,绷紧的肌肉把脖子胀得滚圆。
哥哥高大而强壮,敏捷而有力,站得极稳。但是,它的脖子里留下一颗铅弹,厚厚的肌肉都被铅弹打断了。这样,决战双方不相上下。
两个巨兽“呼呼”喘着粗气,吼声如雷,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脖子上,都想用脖子的力量,把对手那庞大的身躯扭翻在地。它们轮番角力,互不相让。
明月高高地升上了天空,关切地注视着地上两个移动的黑影。它们头扯着头,角缠着角,身影在不停地晃动。
渐渐地,哥哥据了上风,它慢慢地把弟弟的脑袋扭向一旁,压向地面,直至把它摁进土里取得胜利。
弟弟不肯屈服,它使尽全力向上抵御,一时僵持不下。弟弟心想:就算死,也不会认输。两个身影凝固不动了。远处传来一只乌鸦嘶哑的低鸣。哥哥的气息好像停止了。
突然,随着哥哥一声低沉的尖叫,鲜血从它嘴里喷涌而出。它的头一阵抖动,身子向旁边一歪,缓缓地、沉重地栽倒在地上,弟弟也被带了过去。
弟弟身子一歪跪在地上,它的头一着地,缠在一起的角也分开了。它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一个激灵跳起身来,打了一个响鼻,逃离了这可怕的战场飞奔而去。
一个月后,野兽的发情期过去了,狂不可抑的兽欲逐渐平息。哥哥的尸体,也被专吃死兽的狗熊吃了个精光。
驼鹿群新的首领,即驼鹿弟弟也与母驼鹿们朝夕相处了一个月,彼此熟识了。母驼鹿们召集自己的儿女们,投到它们信任的守护者之下,安全度过秋天,迎来了冬天。但是,弟弟却这这时,出乎意料地离开了驼鹿群,从此再没有返回。
以后,它就成为一位世外高手,它有盖世强力,但又孤傲不羁,它不需要任何保护,也不去保护任何人。
驼鹿这种动物就是这样:当死期临近,它们就会钻进密密的森林深处,如同所有衰老的野兽一样,孤独地、悄无声息地,在树木的低声抚慰中溘然而逝。
老驼鹿现在就需要一种安宁与寂静。它只想大睡一场,不会有谁来惊扰它的美梦。那难忘的童年无数次在它的梦境中出现。在梦中,它就像小时候一样蹬着四蹄撒着欢。
一年12个月,11个月中它是稳重、明智、平和的。只有那一个月的发情期,它才会在林中搏斗的驼鹿角的轰鸣声中,它才会变得疯狂而无法自制。
这时,谨慎小心被它抛到九霄云外,它四处游荡,不停狂吼,急切地搜寻信息,看是不是有狂妄的小公驼鹿来向它这林中霸主发出挑战。
躲进角落
拉里翁仔细观察着猎人的备用猎枪。这支枪精巧雅致,不带扳机。放在拉里翁粗糙的大手里,就像准备送给孩子的玩具一样。
拉里翁托起枪,用眼向枪口里瞄了瞄,又随意地摸了摸钢制的光滑枪管,然后塞进猎人手中,讥讽地说:“不带扳机的猎枪……这样的双管折叠枪只能吓唬小麻雀!”
猎人不服气地说:“你先试试它有多么好用。”
猎人折下枪管,向里面装了一颗爆破子弹。然后,他在50步远的地上竖了一块大劈柴,单腿跪地,瞄准劈柴开了一枪。劈柴应声而倒。
他对拉里翁说:“你过去看一下。”
拉里翁缓缓地走到劈柴前,弯腰用手指在木头上抠了几下,然拉里翁走回猎人跟前,若有所思地说:“年轻人,你也给我一颗这样的子弹。再配上我那支装散弹的猎枪,那可真妙。”
“给你5颗都可以。只是你知道,口径大小不一;你的枪管就跟老炮筒似的,这种子弹用起来弹道会不稳的。”
“不要紧!我缠上破布就行了。”
猎人这时看了看击中的那块劈柴。它已经被呈十字形炸成4块。坚硬多节的木块上炸出一个大洞,洞的边沿是尖尖的木刺。
猎人对拉里翁说:“就算是骨头也能击碎!当然,如果太远就不能用步枪。但在100米之内,大象也会被炸死。”
就在当天傍晚,猎人再一次进入了森林之中。林地上铺着一层地毯,那是湿润的已经腐烂的树叶。猎人在树林中徘徊着,他在寻觅最佳的隐匿地点。最后,他停在了一棵高大的灌木树旁边。
这块林地树木稀疏,可以随意向哪个方向开枪。他穿了一件深褐色的短上衣。夜色把它融入高大的灌木中。当野兽被激烈的搏斗搞得晕头转向时,肯定认为他是一个大树墩。
临行前,拉里翁再次提醒猎人,每年的这个时期,都是驼鹿最具危险性的时候。它的攻击容不得你瞄准射击。就算拉里翁不说,猎人也对上次跟老驼鹿的遭遇心有余悸。所以,这次他选择站立等候,一旦发生意外,他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攀上身旁那棵枝杈众多的大树。
这一刻,猎人脑海里又闪过那姑娘的冷笑,顿时心里有些羞愧和内疚。他想:“这可不是勇士所为,躲在角落里放一枪就跑。”
但是,他随后又想起另一双眼睛,是巨兽那狂怒的眼睛。他下意识地向上伸了伸手,一下就抓住了那根救命的树枝。
猎人最后一次检查猎枪。
两个枪管都装上了让拉里翁垂涎的爆炸弹头,他打开猎枪保险机,抬眼眺望着森林深处。森林中完全暗下来了。地上是纹丝不动的高大的树影。那双无形的手,令猎人有恐怖孤独的和熟悉的感觉,他尽力地把身子挺了挺。
“时间到了!”
他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只桦树皮做成的粗圆的吹管,按照拉里翁指点的方法使劲吹了起来。
短促的鸣响升上了寂静的夜空,向四周荡开。林后的小溪旁,传来令人惊恐的回声。
猎人凝神谛听。没有回声。猎人的双手不由得发颤,吹管敲在紧咬的牙齿上“嗒嗒”作响。
过了几分钟,他又吹起了向野兽挑战的调子。寂静的远方,传来了孤独的老驼鹿应答的吼声,它准备应战了!
老驼鹿站在3年前兄弟决斗的场地上。3年了,从没有任何情敌敢向它发出挑战。今天是哪个胆大包天向它发出了吼叫?
孤独的老驼鹿怒火燃烧,鼻孔胀开,发出热热的粗气,向外呼呼地喷射着。它从声音上判断,那是一头年轻的公驼鹿。
干掉这个狂妄的家伙!
暴跳如雷的老驼鹿再一次发出迎战的怒吼,烦躁地用蹄子刨着地面。挑战的声音再次响起,仍然在远远的小溪对岸。
这个家伙为什么行动如此迟缓?为什么不来与我决斗?
老驼鹿连续发出几声怒吼,狂怒之下,颌骨下长满的稠密鬃毛就像威武的胡子一样抖动起来。吼声传到了很远以外。
敌人在应答,但却始终不走上前来。这个胆小鬼害怕了!老驼鹿决定亲自前往,准备到对手的家门上消灭它。它把鹿角高高昂起,向着吼声传来的地方奔去。
夜色更浓,杀气弥漫。
猎人望着暗淡无光的天空,心中恐惧更明显了。远方的树木渐猎人不时发出挑战,驼鹿虽然也在应答,但却始终没出现在他面前。
难道要到它那里去?难道要绕过树木悄悄地摸过去?它没发现我吧?如果在那里找不到可以救命的树枝,它会把我……
这时,吼声一下近了,野兽过来了!
猎人的心一下狂跳起来!再吹一次就足够了。距离一近就不能吹了,一旦被驼鹿听出异样,它立刻就会逃掉。
猎人摘掉帽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把帽子扔在地上,又吹了一次。
寂静无声!随即,突然就在他身后传来了蹄子踏断树枝的“咔咔”声。有什么东西瞬间逼近了!猎人就像安了弹簧一样急速地转过身来。
驼鹿飞速地闪现过来。在距离一百多米处的林木间,猎人发现了它那忽隐忽现的身影。开枪?不行,距离太远!
野兽从猎人右边闪电般冲了过来。
猎人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瞄准左肋!对准心窝……是时候了!”
他举起枪,架在两树之间,双手稳稳地对准野兽奔跑的方向。准星里出现了野兽黑乎乎的身体。
枪声轰然响起。一刹那,那个身体斜斜地歪倒在地上。猎人紧张到了极点,紧紧握住猎枪,聚精会神观察着野兽的动静。
树木后面,传出像人一样喑哑悠长的痛苦呻吟声音。猎人情不自禁地大声喊叫起来。这时,野兽猛然站起身来,巨大的阴影在林中一闪,飞快地逃离了。
猎人一抬手瞄准野兽又开了一枪。驼鹿逃跑了,不见了踪影。
猎人全身像疟疾病人一样抖动起来,一下子热泪夺眶而出。他又装上子弹,急忙奔向野兽摔倒的地方。被野兽沉重的身体压倒的小灌木,在苍茫的夜色中依稀可见。
他蹲下身来,双手在地上摸索着。然后,他把手举到眼前,上面沾满了鲜血。他想立刻就去追捕受伤的野兽。但他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在漆黑的密林里,根本无法认清野兽的足迹。
寻迹追踪
现在,年老体衰的大雷鸟不得不在好朋友的世外桃源独自过夜了。傍晚时,驼鹿离开了藏身之地,在林中游荡了一夜,直至次日上午才回去。
大雷鸟对朋友的习性早就见怪不怪了。
但是今晚,它却被林中猎枪的轰鸣声惊醒了。它心惊胆战地度过了漫漫长夜。天亮后,大雷鸟也没去觅食,它焦急地等待着朋友回来。
一大早,有人的声音清晰地从不远处传来,大雷鸟的心里更加不安了。太阳已经挂在树梢上了,它的朋友依然没有回来。
大雷鸟不能再等待下去了,它已经饿坏了。它飞离了云杉,去找皮厚壳干、被晨寒冻裂的坚硬野果来充饥。
猎人这一夜都没有睡。拉里翁耐心地说服他:深夜根本找不到野兽,不妨再等等,野兽的鲜血总会流尽,到那时它已经无力再逃,不然的话它会不顾一切地逃得再也找不到踪影。
天刚拂晓,拉里翁就套好了马车。清晨逼人的寒气,使他们缩马车疾驰穿过田野。
猎人感觉自己正在做一个梦。他看着眼前的大地、田野和森林,却觉得如此陌生。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层银色的雾凇之中。森林展示出它瑰丽的一面:秋花呈现着冷艳的光彩,白云轻盈地浮在空中,被朝霞抹上了一道粉色。
猎人对一件事心里一直不快。真是奇怪,拉里翁怎么对自己捕杀了凶猛的老驼鹿表现得如此冷漠,甚至还用含有几分敌意的目光看着他?当猎人兴致勃勃地叙述着,老驼鹿受了重伤,甚至现在已经死亡了时,拉里翁也没有对他表示一丝赞美。听完猎人的话,他轻轻地放倒在床上,很快就响起了鼾声。
马车进入森林,行驶在狭窄的林间小路上。前面遇到了一个腰里别着斧头的人。当马车从他身边走过时,他仔细看了看猎人,就向拉里翁说:“大叔你好,是送这位公子去打猎吗?”
“是啊,我们正准备用马车把那头受伤的驼鹿运回村里去。”
猎人忍不住说:“我打死了那头独来独往的老驼鹿!”
那人一下表现出极大的兴趣。浓黑的眉毛下,一双大眼瞬间闪烁着亮光,嘴角在那长满络腮胡子的大脸上一歪,急切地问:“是那头孤独的驼鹿吗?拉里翁大叔,带着我一起去吧!”
拉里翁同意了:“上来吧,或许还得让你帮忙呢!”
有了这个新伙伴,猎人也兴奋起来,他绘声绘色地讲述起昨天深夜他是如何暗中埋伏并枪杀了老驼鹿的。络腮胡子脸上立刻充满了崇敬之情,他仔细打量着那支猎枪,听到“爆炸弹头”,惊奇得像个小孩子一样。
“你找到了老驼鹿的藏身之处吗?”
猎人坦白地告诉他,他费尽了心思,也没有找到老驼鹿的藏身之处。
络腮胡子说:“那可要小心了,这家伙机灵得很,受伤后,说不定会钻到地下去呢!”
猎人蛮有把握地说:“它哪儿也去不了,它中的可是我的爆炸子弹。”
马车该拐弯了。他们从车上下来,拉里翁牵着马,避免车轴撞到树上。很快,猎人就找到了他昨晚埋伏的那棵大树。他的帽子和吹管还在那里。3个人找到驼鹿摔倒的地方,于是仔细地察看起来。
络腮胡子很有把握地说:“子弹从左肋射了进去。它受了重伤,鲜血是从嘴里喷吐出来的,它肯定逃不了多远。”
猎人对他的分析充满了好奇:“您怎么知道是从左肋射进的?又怎么看出它嘴里喷出鲜血来的,而不是从伤口里流出来的呢?”
“这很简单。你看,足迹的左侧有血滴出来,难道不是说从左肋打进的吗?而足迹中间的血,当然是从嘴里喷出来的。”
猎人恍然大悟:“这的确太简单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
络腮胡子走在前面,猎人紧随其后,拉里翁牵着马车跟在后面。他们缓慢前行,不时抬头向前方观察一下,以防意外发生。心想:驼鹿就算受了重伤,那也是很危险的,没准它会向追捕的人发动突然袭击。
足迹旁边不时有大量的血,说明鲜血是一股股涌出来的。有的血已经凝成了块,变成了深褐色。但野兽从没有停下,一直向前奔跑。
他们走到了稀疏的树林边缘,来到小溪旁边。
拉里翁把马拴在树上。首先必须找到野兽毙命的地方,也许就在大车无法通过的密林里。
这时,络腮胡子跪在黏质土的河岸上,观察着那里清晰的足迹。他掏出小尺,开始量起足迹来。然后,他抬头看了猎人一眼。
这让猎人心里很不高兴。原来对自己的崇敬神态荡然无存了。络腮胡子眯缝着双眼,竟然显露出怀疑甚至是嘲弄的神情。
猎人被他瞧得心头充满着怒火,带着不满的情绪问:“我说,你又有什么高见?”
络腮胡子并不理会猎人,只顾向前走去。他似乎带着某种自信,步伐也变得更轻快了。
他们在森林中转来转去地走了1000米多,来到了一棵白桦树前,树干上留下了野兽用肋部在上面蹭过的痕迹:白色树干上沾满了深褐色的血迹。很快,他们来到了另一个地方,猎人马上认出,这就是那头驼鹿消失不见的沼泽地。
他的心里不安地一跳:莫非又让这该死的家伙逃掉了?
他默不作声地继续向前走了一段,络腮胡子突然回头对他低声说:“它就躲在前面的灌木丛里。走!它一起身就立刻开枪,否则它会逃得无影无踪。”
猎人努力控制着自己激动的心情,紧握住已经装好子弹的猎枪,向前走过去。
络腮胡子指着那片面积不大的阔叶幼林,树木很茂盛,但叶子全都落光了。如果野兽从这些光秃秃林中爬起来,那它庞大的身躯一定会暴露无遗。
猎人心里一阵慌乱,他目光紧盯着前方,沿着孤岛似的幼林边缘转了差不多一圈,但驼鹿始终没有现身。前面又是一小片灌木丛,长着低矮的幼树。猎人猛然大喊一声:“在这里!”
他举起猎枪,一下腾身而起,身子被四腿伸长躺着的野兽身体差点绊倒。但野兽并没有动。它的脑袋艰难地伸在身体下面,后左腿僵硬地向上高高翘起,身体向右躺倒在那里。
猎人放下了枪。他声音颤抖着,艰难地迸出几个字:“它死了!你们看!”
他只说出这4个字,喉咙就像被什么硬东西塞住了,再也说不出话来。猎人再也听不到他俩在说些什么。
络腮胡子走上前来,双手握住鹿角,从驼鹿沉重的身体下面拉出了鹿头。
他轻蔑地朝着猎人说:“来看看你捕获的孤独的老驼鹿吧!”
死驼鹿的头上,只有一对像火柴棍似的细角,而并非如老驼鹿那样宽大的锋利的鹿角。
猎人呆呆地看着,心中填满了疑惑。
络腮胡子回头对拉里翁说:“在追踪的路上,我就看出这是一头年幼的小驼鹿,这么小的足迹怎么可能是它呢?”
他又对猎人讥讽地说:“别再痴心妄想那头老驼鹿了。”
而拉里翁的话,则像是隔着迷雾传进猎人的耳朵里:“我早告诉过他,老驼鹿是什么样子的。当然一个城里人是不容易分清老驼鹿和小鹿的。”
猎人还在低声地辩解着:“不会吧,我明明打中了那头老驼鹿的。”
络腮胡子和拉里翁交换了一下眼色,开心地说:“难怪老人都说:秋天去捕驼鹿,肯定是傻兔。年轻人,你的粥还是喝得太少了。”
太阳升上了树顶,大雷鸟觅食回来了,孤独的老驼鹿早就在云杉树下等着它了。
很快,它们就在各自的“床”上无忧无虑地进入了梦乡。
意外发现
猎人站在后院,一边把打死的野兽剥皮、内脏掏空,一边心里下定了决心:“让老驼鹿见鬼去吧!我该回城了。”
要想剥下精瘦的小驼鹿身上的皮,那可是一件需要细心加耐心的活。薄薄的皮毛,就像一层紧紧地贴在肌肉上的肉膜,必须用刀子一寸一寸地慢慢割开。
“玩玩就行了。回城去算了,不然要和这头老怪物玩到何时为止。有了这件战利品,我也算有收获了。它的鹿角上毕竟还有两个叉叉呢!”
无论猎人想出种种理由说服自己,拿这件战利品向人炫耀也不算丢人。但是,总有一种深深的遗憾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络腮胡子那讥讽的话语刺伤了他的自尊,总在他耳边回响。他现在才意识到,这些农夫之所以嘲弄他,是因为那头孤独的老驼鹿是他们“一家子”,而他这位来自城里的公子哥儿,则是他们眼中的外人。这些森林里的居民,对这头林中巨兽是怀有喜爱之情的。它不会伤害农夫们,农夫们也不盼望它被杀死。
老驼鹿的存在让他们心生自豪,而对于那些意欲谋杀他们热爱的老驼鹿的人,他们都抱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心态。他们不仅与老驼鹿息息相通,而且就连这座布满了恐怖陷阱的森林也和他们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猎人大败而归,而农夫们却有了足够的谈论素材,这种伤害一直缠绕着他。
现在他才明白,自己的确不配得到老驼鹿的头来作为战利品。
“还是粥喝得太少了!”他用络腮胡子挖苦自己的话骂自己,“你应该在这里住下来,就像老驼鹿一样把森林当成自己的家,那样才配去捕获它。”
第二天清晨,他刚刚剥完了驼鹿皮。这时,拉里翁走到他的面前说:“你看,这可能是你的信,邮差送来的。可能是从城里寄来的。”
拉里翁说着,递过来一个窄长的浅蓝色信封,一看那秀气的字迹就知道出自女生之手。
猎人的脸腾地一下变得通红,他满不在乎地说:“是我妹妹写给我的!你塞在我上衣兜里吧,有工夫我再看。”
拉里翁给他塞好信,然后蹲在地上准备和他闲聊。猎人却急急地收拾完一切,又把手洗净,说到林子里看看,就拿起猎枪走了出去。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但又下意识地来到了他记忆深刻的沼泽地。他找了个树墩坐下来,把猎枪住树干上一靠,就陷入了沉思。
手抵在上衣兜上,还没有打开的信在里面沙沙作响。他没有急着打信看,就如同一个人在跳进冷水里之前,能多拖延一会是一会。
他想着:“就这样了,她喜欢嘲笑我就随她去吧!我总不为了这种冒险的游戏而放弃大学的前程吧!也许她从来没有一个人在森林里过过夜。那让她来试试看,让她也来会一会那头孤独的老驼鹿吧!我确实已经受够这种苦了!”
这种结论站不住脚,连他自己也有同感。他甚至都没有勇气拆开信封看看上面说了什么,又会有怎样对他讥讽的言辞。
他出神地盯着这片沼泽地。
沼泽中分布着无数个黄土墩,土墩上的草都蔫头耷脑的。有的草丛根部被浑浊的水浸湿了。那座古城堡似的圆形孤岛离岸并不远,上面长满了茂密的树木。
猎人意识到,这是他最后一次来到这里了,不由升起一股说不出来的忧伤。他第一次发现了这林中沼泽的凄楚、荒芜又具有它的辽阔之美。每一个默然无语的土墩子,都好像隐藏着一个令人惊心的秘密。他恨这片沼泽,从它吞噬角笛的那一刻起,但又无法把它从心头抹去。
他收回了思绪,掏出信拆开来看。
信的开头并没有任何称呼。
昨天在聚会上朗读了你的来信,大家听了议论纷纷。有人甚至发誓说,您根本不可能杀死老驼鹿。
但我心里清楚,无论再凶猛和再谨慎的野兽,也总是斗不过人的。
我已经从心里开始恨您了。
看到这里,猎人大吃一惊。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从何说起?她为什么要恨我?”
我告诉过您,我是从小在森林里长大的,我热爱森林,包括森林中的一切,我热爱那些可爱的动物和丰富的植物。
我对你们这些城里的猎人从无好感。你们总是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来对待它们,似乎你们快乐的源泉就来自这种暴虐。
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我曾天真地以为我终于找到了一位知音。城里人有城里人的乐趣。他们对于像森林、田野、日出之类,只会用“哎呀!”“真美呀!”之类简单的词汇来表达,感觉非常新奇。
但您给大家讲的老驼鹿的故事,却是那么生动!我似乎就见到它活生生地出现在脑海里,他孤傲不羁,而又机智灵敏。
但是,您却扬言要去猎杀它!而您之所以这样做的出发点,只是不愿让人家笑您是胆小鬼。
可我认为:假如您在森林里住上一段时间后,你就会发自内心地爱上森林,也绝不会再作出去伤害老驼鹿的决定。
您的来信让我感到了深深的失望。您没有从森林里学到一点东西。
老驼鹿撞伤了您的腿,那完全是您咎由自取。如果人不去伤害它,它是不会报复人类的。您又什么权利决定它的生死?它对您有什么妨碍吗?
猎人被这一连串的提问搞晕了:“真是太意外了!当我说我还从未打死过驼鹿的时候,她的表情是如此鄙夷,而如今她却又……”
他接着读下去:
如果您真的杀死了老驼鹿,那我们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您的!
猎人把信纸狠狠地揉作一团,摔在地上:“该死!我真是愚蠢到家了。还在作这种努力,没想到她是这种想法!”
猎人目光散乱地打量着一个个土墩子。突然,一个念头从乱如绳团的思绪中跳了出来:“角笛就是在这儿被我打死的……它又是做得最好的。”
顿时,一股怒火在他的胸腔里熊熊地燃烧起来:“那角笛就白白地牺牲了?保护老驼鹿,你找别人去吧!我才不干呢!哼,见鬼去吧,我也一定要做到最彻底!”
他再次仔细打量沼泽地,突然他被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岸上,有一头身躯高大的驼鹿巍然屹立,就像一座华丽健美的雕像一样。
它足有两米多高,从它那傲视天下的头和宽大沉重的鹿角,就可以确信:它就是那头朝思暮想的孤傲的老驼鹿。这时,它站在岸边凝视着水面上的一个个土墩,也就是角笛的葬身之地。猎人对它的到来没有一丝感觉,它就像是从地下突然冒出来一样,它这样站着,就像一块巨石纹丝不动。
“它用脚向地面一踏,就会钻入地下。”猎人回味着人们的传说,心里也有些相信了。
他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它还没有发现我。因为我一直坐在这里没动。它也不会闻到我的气息,因为它站在上风头。距离太远,不能开枪。必须耐心等待绝佳的机会。”
那尊石像复活了,老驼鹿缓缓地抬起一条腿,踏在一个土墩上。土墩慢慢地沉入水下。
这头庞然大物蹲坐下去,就像一只狗坐在地上那样。然后,它从泥水中拔出前腿,伸向前方一个土墩,踏住后肚皮贴着烂泥,向前滑去。
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森林巨兽的秘密已经被我揭开了,我已经猜出了森林里所有的秘密。”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头野兽,看它那庞大的身躯飞快地穿过无法通行的沼泽。
猎人同时想到了“孤岛”。
不错,驼鹿滑行到孤岛边缘的硬地上,前腿的膝盖弯下,就像水牛从水里爬出来一样,然后飞快地消失在密林里。
猎人兴奋地笑起来:“平凡中蕴含着奇迹!原来它那肥大的肚子,还可以当做渡过沼泽的轻舟哩!”
他把猎枪紧握在手中,走到老驼鹿渡过沼泽的地点。被它压沉的土墩子又一个个慢慢地浮出水面。上面印着一个清晰的圆蹄痕迹。远处的土墩上已经看不到足迹了,土墩在水面以下,只露出上面长着的草丛,足迹也被水冲掉了。
猎人又重复了一遍:“原来是这样!真相已经大白了,足迹为什么会突然中断。”
他脱帽在手,向小岛深鞠一躬:“静候客人来访吧!”
登上孤岛
所有人都不知道猎人已经揭开了森林巨兽秘密的真相:因为他对连拉里翁也没透露过一点消息。
孤独的老驼鹿当然也没想到会这样,它第二天照常离开孤岛到森林里去。
猎人选择白天前来探秘。他脚上穿着一副专门用在森林中行走的宽大的滑板,那是从村民们家里借到的。宽大的滑板放在沼泽中,站上一个人是决不会陷进泥里去的。他手拿长竿驾驶着滑板慢慢地滑过沼泽地,这样滑过的痕迹随即就被水冲掉了。
到达孤岛后,猎人把枪放在土墩上,把沾在滑板上的褐色淤泥擦掉,捆起来背好。
这是一个小岛。猎人走进稠密的灌木丛中,立即就找到了一条狭窄的小路,其实这小路只是野兽走过的通道。他谨慎地沿着小路向前走。
猎人紧张地不时四处张望,小路的两边都是茂密的云杉和松树的幼林,就像两堵结实的墙一样。遇到危险情况,要想向小路两边穿过去逃跑根本不可能。他想道:“如果在这里与野兽不期而遇,那就坏事了!我走投无路,肯定会被它踩碎的。”
很快他就走到了小路的那一端。树木逐渐变得稀疏。小路在那高大粗壮的百年老树之间蜿蜒穿行,伸向阴暗和潮湿的幽境。
猎人往前再走,眼前突然变得开阔起来:啊!这是一片空地,高大的巨杉和松树孤独地屹立着。秋风阵阵掠过地面上的阔叶幼树,它们细细的枝条可怜地颤抖着。
在这空地的中央,矗立着一块布满青苔的巨石。
猎人猛然想到:“我千万要小心,它能从我的足迹中闻到我的气味。”
他选择了站立不动,野兽或许近在咫尺,不能发出任何声响。这时,他悄悄地取下肩上的滑板,重新绑在脚上。虽然穿着它走起来很别扭,他也必须高抬脚,轻落足,而且还要小心不被绊倒,但是也只好如此了。
猎人自嘲地想:“我这是自戴足镣!但必须穿它,那样我就等于从沼泽直接飞到它的藏身之地,地面上只会有沼泽的气味。”
他走到那块巨石前,发现巨石四周的土都已经被驼鹿蹄踩得非常松软。巨石后面有一棵高大的云杉,树下有一块凹下去的窝。窝里的茅草已被驼鹿压得倒伏下去,上面还沾着一些细细的鹿毛。另外还有小块地方草木皆无,露出了乌黑的土地。
猎人推测着:“它就栖息在这里。可能……不用说‘可能’,这里肯定就是野兽的藏身之地。”
他向周围打量着。离云杉40多步远处长着一棵大松树。树枝向下垂挂下来,这正是猎人的理想选择。
他穿着滑板慢慢地走到大松树前,攀着树枝爬到了树上。他把猎枪、滑板和一袋干粮挂在一个折断了的粗树枝上,试了试很稳妥,然后取下腰间的斧头,开始搭一个小窝棚。仅仅用了5分钟,由小树枝拼成的“地板”就稳稳地安在了两根粗树枝上。
猎人钻进他的空中楼阁里,摆了个尽量舒适的姿势坐好,然后兴奋地想道:“现在只等主人归来了!”身旁的猎枪已经打开了保险机,可以随时向老驼鹿的藏身之地开火。现在能做的只是耐心等待。
可能要等到黑夜降临,甚至要等到明天早晨,反正是野兽归来的那一刻,带来的干粮足够猎人吃一整天。
最初的几个小时过得很快,因为他知道那时野兽不会回来。而他坚信这一次一定能制服这头神秘而谨慎的野兽。
他利用这段时间尽情地发挥想象:到了约定的那一天,同学们又聚集起来,只等他的到来,他却久久不肯露面……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傍晚的时候,老驼鹿还没回来。
他继续想象:大家的耐心达到了极限,这时,门突然打开,他走了进去,一只手抓着鹿角,一只手提着森林巨兽的头。同学们都会发出“哎呀”“哦哟”的惊叹声。而他,望着满面绯红的姑娘说:“我只是一名猎人,而不属于动物保护协会。”甚至还有更豪迈而尖酸的话……
寂静中突然传来响亮的拍打翅膀的声音,这时猎人吓得浑身一颤,他立刻向外望去。
乌黑的大雷鸟拍打着翅膀,落在那棵云杉树上。
猎人又是一阵兴奋:“哦,原来你这个老朋友也住在这儿。那好,看你会使出什么花招,我现在可不怕你这妖精了。”
他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因为他回想起自己在森林里度过的第一个晚上,在深夜中被它的花招吓唬得产生种种荒唐的恐惧。
天色逐渐变暗了。乌云低低地压在森林上空,看来今晚会下雨。
猎人又陷入了沉思。他已经进入了森林最神秘的地方,这是人类从未涉足的角落。但他心里却不再有从前那种恐惧慌乱的感觉。他心里很清楚,如果他这次遭遇不测,人们是决不会知道的,甚至他的尸体都永远不会被发现。这样他的心里反而很坦然。
他想道:“我已经完全习惯了森林的生活,感觉就像在自己的家里,我对森林里的动物也都很熟悉了。而她居然说我在森林没有学到一点东西。”
大雷鸟不时低头望着驼鹿藏身的地方。猎人再看它那柔软的长脖子,一点也不像那次白杨树上那个乌黑的手了。天黑得很快,已经完全进入黑夜了。猎人决定通宵等候,决不再失良机。
他努力去设想老驼鹿在这里的生活情景。
这是这头森林巨兽长久的家。百年老云杉下,一个阴暗潮湿的坑,它每天几个小时躺在里面。被浸湿的肚子发出难闻的膻味。但它丝毫感觉不到,只是沉浸在自己漫漫的回忆之中。
这可能是一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怪兽!它力大无比,勇不可当,林中的野兽都对它心生畏惧。它是这个地区最后一头驼鹿,一头森林巨兽。
猎人的思绪穿越了时空,回到了远古时代。现在他和他的城市已经不仅仅是相隔70多千米,而是感觉是漫长的几十个世纪了。他想到了森林里遍布巨石:啊!那个时代,这里既没有人类,也没有驼鹿,而是一片汪洋。后来冰河来自寒冷的北极,它劈山碎石,阻住了生灵们的前进之路。
又过了漫长的几个世纪,冰河退回了北极。海底上升露出了水面,后来形成了茂密的森林,飞禽和走兽首先来到这里定居下来,成为人类之前的主人。但最终,还是强大的人类统治了一切……
猎人的思绪越来越舒缓,他抱着一根粗树枝,把头抵在坚硬、粗糙的树皮上,安然进入了梦乡。孤独的老驼鹿就在这时真的来到了沼泽地前,它后腿蹲下,向前滑行。
傍晚时,没有谁再对它的吼叫声给予答复,它逐渐变得安静。这时,冰凉的泥水刺激着它的肚子,完全驱散了心头那股挑战敌人的欲望。它重新变得心思明智、嗅觉敏锐、细心谨慎。
驼鹿爬上孤岛,长长地吸一口气,它立刻变得惶恐不安起来。它再次把鼻子贴近地面,大地好像对它说,有人曾经从这走过。驼鹿把耳朵轻微地摆动了几下,沿着足迹前行。越走这种气味越明显了。
毋庸置疑:这种气味正来自它的心头大忌——人和铁器。它对这种气味已经熟悉透了:人和猎枪早就使它不得安宁,它常常不得不绕路而行。
这种气味早已深深印在老驼鹿的记忆中,它根本不用亲眼看到。它走到土墩前,嗅到了上面铁器那冷酷的气味,这是死亡的味道。自己的家门口竟然也出现了这种气味!
老驼鹿胸中顿时怒火燃烧。它经直地前行,全身的肌肉都紧紧地绷了起来,它就像一座复活的石雕。但当它走进那条灌木丛中的小路时,却猛然转过身来,飞奔而去,它一路冲进沼泽中,碰撞的泥水哗哗地四处飞溅。
猎人被这种奇怪的声响一下惊醒了,他睁眼望去。
天已黎明。天空低沉地压在一片高大的树木上。淅淅沥沥的细雨落在脸上,带着丝丝暖意。猎人很快清醒过来,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他向驼鹿的藏身之处看去:野兽还没回来。
他想道:“万事大吉!假如老驼鹿回来的话,我肯定会被惊醒。但大雷鸟这啪啪啦啦的一飞走,自然也会惊醒我。”
他看到大雷鸟已经从云杉树枝上飞走了,就又想:“嗯,肯定是它把我吵醒的。”
美美睡了一夜,猎人感觉神清气爽,他想再吃点什么。他拿下干粮袋,狼吞虎咽地就吃完了昨晚剩下的食物。
没什么事要做了,他又耐心等待下去。到中午的时候,猎人的耐性已经耗尽了。
他一次次说服自己再耐心等上一小会儿,成功就会有可能的。下雨也为他找到了一个高兴的理由:足迹会被雨水冲刷掉,野兽就会毫不怀疑地回到藏身之地。但是,满心希望全部落空了。
秋雨也让他感到烦恼,全身也变得酸疼。窝棚空间很小,想伸展一下腿脚都不行。他想再吃点东西,但干粮袋已经空了。
大雷鸟又飞回了云杉树。它伸出长长的黑脖子,谨慎地观察着坐在树上一动不动的猎人。真够受的,要静坐着,还要屏住呼吸,纹丝不动,猎人简直无法忍受了。
他心里发着狠:“该死的家伙,给你点厉害瞧瞧。”为了不把大雷鸟惊走,他异常缓慢、异常沉稳地举起了猎枪。
大雷鸟黑色的胸脯在准星里闪动。猎人下定了决心:“我要走了,它反正今天不会回来!”随即开枪了。
烟消雾散之后,树上、树下都没有了大雷鸟的踪影。
猎人这才想起,他用的是爆炸子弹。
他迅速爬到树下,走到云杉旁边,看到了一些大雷鸟身体的碎块。而它那带着一段脖子的血迹斑斑的黑脑袋,恰好就落在驼鹿藏身的坑边的巨石上。
他心里不觉有些惋惜:“这颗子弹本来不是准备给你的。就怪你自己不走运。”
这时,猎人开始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怨恨。他的良心受到了谴责,他难过地想:这根本没有一点意义,只为一时的恶念而杀害生灵。
他顺利通过沼泽地返回村庄。
巨大转变
在森林里徘徊了整整一天一夜后,老驼鹿又回到了沼泽地。
绵绵细雨还在不停地下着,天色已经大亮。岸上没有人的气味,老驼鹿滑过沼泽,来到孤岛上。在岸边也没有引起怀疑的痕迹,于是它放下心来,毫无顾忌地朝“家”里走去。
但仅过了一会老驼鹿就返回了岸边,神色异常紧张,面部突显狰狞,四蹄沉重地反复踢打着地面。
它在自己藏身之处发现了好朋友大雷鸟的尸块,嗅觉到了浓烈的血腥味道,这让它一下暴怒了。当天,森林里发生了一件异乎寻常的事,使周围村庄里的农夫们惶恐不安。拉里翁村里的一个放牧的人,一大早就和往常一样,赶着牲畜群来到森林边的牧场上。
有一头纯种的、异常凶猛的大公牛,经常会无缘无故地发怒,碰到人就冲过去拥角顶,给牧人带来许多麻烦。它受不了任何约束,就连它的主人有时也不得不躲在树后逃避它致命的进攻。
当时,牲畜分散在牧场上吃草,而放牧的人就到树下躲雨。
他的身后响起了动物穿过树林的“沙沙”声,他以为是其中的一头母牛从灌木丛里钻过,所以并没有理会。等他看到一头身体庞大的驼鹿钻出树林来到他面前时,不由大惊失色。
他后来对所有人发誓,驼鹿经直地从树林里穿过来,并没有理睬任何人和动物。当时,母牛都慌乱起来,“嗷嗷”乱叫。而那头凶猛的公牛正在牧场的另一端,它转身看到了驼鹿,就迎头冲了上去。
牧人看到这里有些放心了,因为他很清楚这头公牛的力气,相信它必胜无疑。公牛坚挺和锐利的角就像两把锋利的尖刀一样,顶向驼鹿的胸膛。但是,驼鹿对公牛强劲的进攻丝毫没有表现出胆怯和躲避的意思。它也勇敢无畏地迎头冲了上去。
两个勇士冲到了牧场中间,巨大的碰撞声震耳欲聋。
牧人事后肯定地说,公牛的角与驼鹿角碰撞出了一串火花。信不信由你,凶猛的公牛腾空而起,摔落在地。
老驼鹿使尽全身的力气,把它那整整500多千克的巨大躯体压了上去。公牛坚硬厚实的头骨立刻被鹿角顶裂了,像西瓜开瓢一样迸开。驼鹿继续用它那铁锤一般的硬蹄,发疯一样踩在四腿伸开、躺倒在地的公牛身上,公牛皮肉的碎块四处飞溅,骨头一截一截散在地上。
仅过了一会,那头凶猛异常的公牛,就成了摊在战场上的一些令人心惊胆战的、血肉模糊的一堆肉块。然后,老驼鹿把华丽的角叉向后一扬,不屑一顾在场中吓得颤抖的牲畜们,就跑进林中去了。母牛们更是惊吓得四散而逃。
牧人顾不得再去照料这些牲畜,他急不可待地跑回村里,这一消息惊动了全村上下。猎人加入了心慌不安的村民的行列。
村民们都表现得异常激动,他们都在大声喊叫,根本听不清谁在说些什么。但猎人从大家的议论中又感到很奇怪,因为这些大喊大叫的争论者,没有一个人替他们从前一直非常宠爱的无所畏惧的林中巨兽说一句辩解和同情的话。
议题结论只有一个:如何尽快把它打死。猎人心里并不惋惜那头公牛。
这一次他反而坚定地站在了威力无比的野兽一边。他对老驼鹿竟能如此快捷地干掉一头凶猛肥壮的公牛而暗自钦佩。但是,钦佩之情也阻挡不了猎人参加围捕的决心,全村大会上已经作出决定:立即围捕老驼鹿。
村民们都被动员起来。一组是有猎枪的猎手,另一组是没有猎枪的,他们负责敲山震虎驱赶野兽。大家估计野兽还没有跑远,要马上行动,组成围猎圈。否则等它跑进公家的树林,村民们就无权猎杀它了。
果然,孤独的老驼鹿还没有跑远。它听到了人群发出的压低的议论声,这时,负责驱赶的人群还没有形成围猎圈,猎手们也没有排成一道围堵线。
老驼鹿预感到大祸降临了。但它依然屹立在那里,好像在考虑突围的方向。一群一伙的村民们从前后两面包抄过来。只有左右两边可以逃走。
老驼鹿知道,右边森林的尽头是大海;左边是它的“家”沼泽地里的孤岛。但是,它秘密的藏身之地已经有人去过了,不能再信赖那个“家”了。
老驼鹿不再犹豫,果断向右方跑去。
驼鹿突围
“它跑啦!突围出去了!”猎手们大声喊叫着。
驱兽者的包围圈慢慢收紧,向大海的方向推进。行动的指挥者正是络腮胡子。他把猎手们排成战斗队形。他推测说,野兽到达海边,无法通过,肯定会折回来。到那时,猎手们的子弹就会招待它。
秋季的白天很短,必须加快行动,把野兽的体力耗尽。
老驼鹿跑得很自信。虽然它最后一次到这里是几年前的事了,但路它依然清楚记得。前面突然出现了障碍:路上筑了一道高大的木栅栏。
以前这里可没有栅栏。今年夏天,村民们为了防止牲畜越过栏杆跑到海边,就在这里用栅栏把树林围住了。栅栏与老驼鹿的头一样高,似乎是无法逾越的。但事到临头,老驼鹿岂能被它拦住?
它脚步一刻也没有停下,也没有返身往回跑。它变化了平稳的小碎步靠近了栅栏,突然腾空一跃,就像长了翅膀一样,越过了高驱兽的人群尾随而至。等他们爬过栅栏,驼鹿已经跑出很远了。驼鹿再往前跑,又遇到了新的障碍:密集的松树幼林,像一堵厚厚的墙壁,横挡在前进的路上。
稠密的幼树林,只有刚出生的小兔才能从树干的空隙里勉强挤过。要绕道过去,那要多费很多时间。老驼鹿奋不顾身地冲了上去。
它宽厚的胸膛,就像一颗重型炮弹猛力射出,炸向密密的松树林。挺拔茁壮的小树被它冲向两边,闪出一个大大的缺口。幼树也无法阻止巨兽的猛烈冲击。
继续前行时,第三道障碍又挡在老驼鹿面前:一条公路穿林而过,公路两旁各挖有一条深沟。公路上是一辆辆移动缓慢的大马车,上面都坐着人。
已经听到了马车“吱吱嘎嘎”的移动声,老驼鹿丝毫没有减速。它奔到第一条深沟前,轻轻一跃就跳到了公路上,刚好落在一匹马的面前。
那匹马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巨兽吓惊了,一下闪向路边。车主正在打盹,立时惊醒后赶紧勒马的缰绳,嘴里“吁——吁——”地呼喝着。两辆马车沿着斜坡滑进沟里去了,一匹受惊的马回头沿着公路拼命奔跑。
老驼鹿没有理睬这热闹杂乱的场面,它闪电般地跃过第二条沟,消失在公路那边的密林之中。围猎的人们姗姗来迟赶到公路上,这时,赶车的村民们还在议论刚才发生的怪事。滑到沟底的马车已经被拽了上来。
赶车的人们告诉围猎者,老驼鹿穿过公路钻进那边的树林里去了。于是络腮胡子一声令下:猎手们停止前进!
那片树林面积不大,方圆不过一平方千米,而后面就是宽阔的芬兰湾海面。络腮胡子命令大家从两侧把树林包围起来。并且严令人们:不许进入树林,不许说话更不许高声喊叫,以免再把老驼鹿吓跑。
夜晚降临了。
络腮胡子是这样计划的:就以围代攻,等到天亮,再把它赶进大海彻底消灭。半个钟头后,人们在树林外燃起了一堆堆篝火,静静地躺在温暖的火堆旁过夜。他们心里明白:老驼鹿已经在劫难逃了。
猎人始终没有离开围猎的队伍。他清楚,当地森林的最后一个巨兽的末日来到了,哀乐已经奏响。猎人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我怎样才能成为向那被驱赶得体力耗尽的野兽开枪的第一人。
如果他成功了,就能得到老驼鹿的那双大角。
最后的夜晚
阴冷的秋夜可以吸纳所有音响。但老驼鹿仍然凭借它天生就有的敏锐听觉使它了解到周围的谈话声、嬉笑声、树枝折断声、篝火燃烧声……
老驼鹿清晰地判断出:三面是一堆堆篝火旁的人群,一面是汪洋大海。
它被逼在紧临海岸的树林中,已经走投无路了。
海边没有陡峭的悬崖,而是舒缓的伸向水中的沙滩。波涛轻轻拍打着沙滩,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一丝风也没有。远处无边的暗夜中,托耳布欣灯塔闪烁着忽隐忽现的金色光辉。而黑洞洞的天空中看不到一点星光。
老驼鹿停止了眺望,它顶弯了一棵小花楸树,用凿子一样坚利的牙齿啃下又苦又涩的树皮,慢慢地咀嚼着。它似乎也在等候某个时机。
围猎的指挥者络腮胡子想起从城里来的猎人有支威力强大的猎枪,而这支枪应该安排在围堵队伍的中间。两侧一包抄,老驼鹿就会选择从中间突围。
络腮胡子找遍所有篝火堆,村民们早已入睡了,只留下一个人看护着篝火。但他始终没有发现大学生。傍晚明明看他还在人群中,后来就不见了,谁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络腮胡子轻蔑地想:“肯定钻到哪棵灌木下睡懒觉去了。”
他也不再寻找了,在一个火堆旁挤坐下来烤火。困意一阵阵袭来,络腮胡子心想:“时间充足得很,天亮前睡上一觉没问题。”
寒气逼人的秋夜时光慢慢地流逝着。下半夜更加寒冷了,看来明早一定是大晴天。猎人并没有去睡懒觉。
他在黑暗中偷偷溜到了海边,躺在稠密的灌木丛中埋伏下来。
他想:“明早人们一赶,老驼鹿肯定会向这儿跑过来。我最好就等在这里。”
猎人也在眺望远方,也看到了托耳布欣灯塔上忽隐忽现的灯光,那是海上航船的指路灯。他也听到大海的波涛拍打海岸的声音,听起来是如此悦耳。这一刻,他与老驼鹿产生了共鸣,不由产生惺惺相惜之情:驼鹿犯了什么错?公牛凭什么要去挑衅它呢?
但是,另一个念头强烈地压制过来:“第一枪最好让我开……反正它都是要被打死的。”
清晨来临了。守候篝火的人推醒了熟睡的人们,大家狼吞虎咽地吃着昨天带来的干粮。络腮胡子又巡视了一遍,然后作出最后指示:太阳就是信号,只要太阳升起,大家立即行动。
猎人凝望着东面的大海,一轮红日从海面上露出半张脸,发出灿烂的金光。一道金光沿着海面飞快地铺展到岸边,形成一条金色小路。就像贤惠聪明的女主人在干净的地板上铺开五彩缤纷的粗麻地毯一样。
猎人沿着小路望到海岸沙滩上,沙滩闪烁出耀眼的金星。这时,身后的树林中响起了喇叭声。随即,人们齐声呐喊起来。突然,他看到前面的密林里,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微微动了起来。就是那头老驼鹿,它正伫立在悬崖上。
猎人毫不犹豫地举起了猎枪。
老驼鹿后腿蜷起,前腿伸直,顺着斜坡滑了下来,一直滑到阳光铺成的金色小路上,那条小路已经跃出海面,海岸与太阳连在了一起。驼鹿慢慢咀嚼完嘴里苦涩的花楸树枝,然后猛然扬起它那装饰有沉重鹿角的头,阳光照耀在宽大光滑的鹿角上,鹿角发出五彩的光芒。
远处传来人们敲打器皿的“叮当”声和大喊大叫声。
驼鹿并没有理会这些。猎人嘴里喃喃自语着:“真是太美了!漂亮极了!”他把猎枪架在树枝上,在准星里寻找着驼鹿的身躯,瞄准了致命的要害部位。他的心里充溢着得意:“它现在是我的了!太美啦!真像一尊绝美的石雕!”
突然,老驼鹿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走进了海水中。
猎人的热情一下被浇灭了:“又要逃啦……”
他仔细瞄准了驼鹿的肩胛骨,心中默念着射击要领,从容地扣动了扳机。然而枪却没响。猎人一下慌了,他又看了一眼驼鹿。
驼鹿沿着金色小路缓步前行,潜到了岸边的浅水里。围捕的人群继续高声喊叫。猎人再观察他的猎枪,原来保险机没有打开。
猎人手指拨开了保险机头,再次抬头看向驼鹿。
“真太美了!如果那位姑娘现在就在这里……”
仍然有机会开枪猎杀它,但猎人却放下了手中的枪。
“你逃吧!”
一分钟后,驼鹿除了头部,已经全部潜入水中。金色的鹿角在阳光下异常华美。猎人举着猎枪向驼鹿挥舞着,低声催促:“快点宝贝,快点呀!”
遥远的海面上,几艘快帆船张开灰色的翅膀,鱼贯行驶在航道上。一艘驱逐舰快速驶过,身后拖着一条大黑口袋似的浓浓的烟柱。
围捕的人群赶到了。野兽已在射程之外。猎人急切地扫视了一下海岸,没有发现一只小艇。
他不由得欣喜地高声笑道:“成功了,你胜利了,森林最后的霸主!”
猎人指手画脚地向村民们讲述着那个辽阔海面上金光闪闪的亮点。金色的阳光小路快速撤离了海岸,冰冷的海面又呈现出它的本色。
返回城里
又过了一周时间。
猎人恢复了大学生的身份。每天他都赶到学校,忙着吃饭、忙着睡觉、忙着娱乐。城市的快节奏就像一个旋转的车轮,他随之旋转起来。
这天他很晚才离校,匆匆走在堤岸大街返家的路上。太阳已经坠入大桥后面。而河对岸造船厂里,无数块玻璃闪闪发出光芒。
他心想:“在这里很难见到阳光,而那里始终都是阳光普照。”
他所说的“那里”是指的森林。现在,大学生会常常突然回想起森林来。他跑到了桥的另一端,而太阳却已经藏到大楼的柱廊后面去了。
他不由得又心生感慨:“老驼鹿也是这样,它向着太阳游去,而太阳却离它越来越远。冰冷的海水呛进它的口鼻中,或许它沉到海底去了。”
眼前,堤岸大街上铺满了灰色的石子,一架乌黑的威武的起重机,弯起了它那钢铁脊背。大学生又联想到了驱逐舰,他忧郁地想道:“也许,它会被舰上的士兵开枪打死。”
这时,有一个熟悉的女人身影迎面向他走来。
他惊讶地问:“原来是您?您已经回来了?”
姑娘上下打量了一眼惊惶失措的大学生,镇定地说:“我到您那儿找过您了。”
大学生更吃惊了:“找我?您在信里不是说您恨我吗?”
姑娘不答反问:“你打死了老驼鹿?”
大学生心情一下放松了。他赶忙回答:“没有……没打到。”
但他马上又说:“其实也不是没打到,我把它放了。但也没能挽救它,是这样的……开始我已经瞄准它了……但我没有开枪……”
他话语有些语无伦次,自己不由怨恨自己的慌乱。然后他果断地说:“村民们把老驼鹿赶进了大海。我亲眼看它游走了。但我没有开枪。就是这么回事。”
姑娘兴奋的手舞足蹈。“我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原本也应该这样。那您快告诉我,它游走是在哪一天?”
“上周四。怎么了?”
姑娘高兴地说:“那就说明,您的老驼鹿依然好好地活着。”
“是海上的人捉住它了?”
您是怎么知道的?”
“没被捉住,结局比您说的好得多!我告诉您:上个周五,我记住了这个特别的日子,我们的海岸线上都传遍了一件奇闻,前天黄昏,海边的渔民看到一头身体庞大的驼鹿正从海里向岸上游。他们正想放艇追赶,但它快速地游到了浅滩上,并顺利逃进了森林。我找这些渔民问过了,情况属实。”
大学生情不由己地叫起来:“太了不起了!它真棒!当时确信它会葬身大海。它竟然在海里游了那么远!真是好样的!”
姑娘也变得神采飞扬:“哦!您现在也为它庆幸了!但您从前却总表示:‘我要杀死它!我要杀死它!’”
大学生也笑了:“但我要告诉您,如果不是因为您,我或许会在最后那一刻杀了它的。我的猎枪装有保险机头,第一枪由于保险没打开没有响。在那一刻我突然想到了您,于是想法改变了。”
姑娘的脸一下涨红了,向他伸出了温暖的手。